溪头村把凌曜栋的显圣当做是神棍法师的功劳。
除了给予他约定好的报酬之后,还留他下来参加晚宴。
晚宴不仅有猪头肉,鸡肉,鱼肉,水果,还有酒。
神棍法师喝得醉眼朦胧,这才摇摇晃晃跟村民告别,往附近的东村走去。
他不知道,在他身后不远处,有一个人影一直跟着。
神棍法师是东升镇下东村人士,名叫钱百达,从小便不学无术,又好吃懒做,后来不知道从哪里学得了装神弄鬼的伎俩,跟本地的喃呒佬混在了一块,专门给当地做白事的人家提供诵经超度的服务。
(喃呒是粤语对梵语南无二字的最接近音译。由于佛经中常有梵语南无二字的出现,广府中的大多数人对佛教和道教混淆不清,误将民间用道教仪式在丧礼做法事或其他拜神活动的民间道士称为喃呒佬,实际上梵语音译南无二字常出现于佛经中而非道教经典中。喃呒佬执行的仪式偏向道教的斋醮科仪,如祭幽及贺神等,严格来说喃呒佬并非真正的道士,是广府人对民间的从事丧礼法事服务的人或者是其他穿着道袍主持民间拜神仪式为职业的人的总称。)
不过这行业是靠天吃饭。
首先要有人死。
其次死的那户人家要有一定财力,不然没钱请喃呒佬。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有死人的那户人家,是要在附近村镇的。
因为各地的喃呒佬也是有【营业范围】的。
说白一点,过了这个镇,谁还认你啊!
除非是真正本领高强的人,如林凤娇这种,居住在酒泉镇,名声却传遍了整個香山。
不过很显然,钱百达是没有这个能力的。
喃呒佬赚的钱不够钱百达生活所需。
他又是一个好吃懒做的人,辛苦的工作是万万不愿意去做的。
于是乎,喃呒佬的工作之余,钱百达又会做一些梁上君子的勾搭,是一个身段十分灵活的人。
由此可见,钱百达的道德水平是什么样的。
钱百达摇摇晃晃走了个把时辰的土路,这才回到了东村,回到了自己的房子。
他的房子不说家徒四壁,但也空荡。
因为值钱的东西,都被他当得差不多了。
也就是吃饭的家伙,还留着。
还有一张简陋的床。
钱百达关上门后,就躺上床,不多时,鼾声就响了起来——他今晚喝的酒实在有点多,难得遇到一个这么豪爽的主家。
虽然酒的度数不高,不过他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钱百达毫无防备沉沉睡去。
而那个跟了他一路的人影,此时站在他房屋外面,露出了真容。
不是溪头村山神庙的三角眼庙祝又是谁?
这三角眼庙祝表情诡异地笑了一下,停留了一会,然后便走了。
不过他并没有回到溪头村,而是在东村找了间客栈,住了下来。
第二天。
钱百达宿醉未醒。
三角眼庙祝却是一夜未睡,天蒙蒙亮的时候,就已经步行离开了东村,往天狗岭方向而去。
直到日上三竿的时候,三角眼庙祝才来到了天狗岭的乱葬岗处。
这里是几十年前官兵坑杀黑风盗的地方。
哪怕是白天,阳光耀眼的时候,这个地方还是让人感觉阴森森的。
这里还有上一任天狗岭土地公的封印。
不过这封印只对鬼物有用,对活人却是一点效果都没有。
三角眼庙祝毫无阻碍地走入乱葬岗里面,阴森的气氛对他一点影响都没有。
他来到中间最大的坟堆面前,就这样躺了下去,在坟堆面前睡起觉来。
因为他一夜未睡,又走了那么久的路,身子本来就很疲惫了,所以躺下去之后,闭上眼睛,困意便像潮水用来,他这就直接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之中。
三角眼庙祝来到一处充满了灰色迷雾的地方。
他在里面漫无目的地走着。
突然,三角眼庙祝眼前出现了一个面相凶狠的身影。
与溪头村山神庙的山神样貌几乎是一模一样。
三角眼庙祝原本处于迷茫的状态,见到这山神之后,眼眸里面灵光一闪,当即跪了下来,道,“大当家!”
一个庙祝,竟然称呼自己信奉的神祗为大当家,这其中就有故事了。
不过这故事也不复杂,无非就是黑风盗在附近村落里面埋了眼线而已。
后来,黑风盗被官府剿灭,这三角眼庙祝侥幸逃过一劫。
再然后,黑风盗死后怨气不消,化为厉鬼,又找上了三角眼庙祝,就这样勾搭到现在。
至于黑风盗的大当家为什么又变成了山神,又在附近给自己立了山神庙,霸占了溪头村的信仰,那又是另外的故事了。
眼下。
只听大当家化身的山神冷漠地问道,“何事?”
它出来并不容易,再加上又是托梦,消耗很大。
三角眼庙祝不敢浪费时间,于是把情况汇报上去。
当黑风盗大当家听到新出现的土地爷不仅把它煞费苦心弄出去的鬼物给杀死或者拘捕走了,还开始掘它的根,要跟它抢信仰者,它顿时大怒,冷哼一声,“废物!”
三角眼庙祝顿时惨叫一声,倒飞出去,神色无比萎靡。
“滚回来!”黑风盗大当家盛怒之后,知道还是要倚仗三角眼庙祝,于是喝道。
这三角眼庙祝顿时被一股无形之力加身,人就像南瓜一样,从远及近地滚到了黑风盗大当家的面前,喝道,
“听着,你这样做……”
没办法。
事情已经有脱离黑风盗大当家的掌握了。
它不能徐徐图之了。
只能事急从权!
至于后果!
那是以后的事情了。
黑风盗大当家抓紧时间对三角眼庙祝下达命令。
说完之后,他的身影便暗淡下来。
这托梦之术消耗还是有点大。
三角眼庙祝被踢出去梦境。
醒来之后,天还未过晌午!
但是,三角眼庙祝却是双目深陷,面黄枯瘦,印堂发黑,憔悴不已。
阳光耀眼炽热
他却是冷的颤抖不停。
他蹒跚地从坟堆上爬起,神情复杂地看了一眼乱葬岗,然后就潇潇地往东村走去。
是的,他没有回溪头村!
因为他回不了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