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一见军爷,岂敢怠慢,连连躬身道:
“各位军爷息怒,掌柜的去了酒坊,几位不妨先坐下来喝杯清茶,小的这便唤人去请。”
言罢,招呼另一个伙计道:
“速去将明掌柜的请来这里,说是几位军爷请他问话。”
不想那位军爷却把眼一瞪,摆摆手道:
“莫不是欲借此去通风报信还不头前带路。”
就这样,小二带着几人三兜两转的来到一处弄堂,远远便闻见一阵扑鼻的酒香。
待到了酒坊,小二老老实实地将掌柜的请了出来。
待确定此人即是那位明掌柜的无疑,扮做官军的柳永道:
“有人前来报官,言说你窝藏朝廷钦犯,带走。”
话音未落,也不管那掌柜的答不答应,遂命人架起他便走。
明掌柜的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直发懵,欲待辩解时,却又不免挨了几脚,直吓得他一路不敢言语。
柳永将其带回治所,躲在后面的洛怀川一见,正是贾清明无疑。
虽然他较在洛府时胖了许多,穿戴也大不相同,却还是一眼便认出了他。
当即从背后走了出来,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想、想不到我们会在这里见面吧,贾清明。”
那位明掌柜的被这一声贾清明吓得浑身乱颤,待看清眼前的洛怀川时,
身子即刻瘫软下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如捣蒜般磕头道:
“二少爷,只要你答应留我一条贱命,我说,我全说。”
“这、这里不能说,待回到开封府去说。”
其实洛怀川这么做,是为了让柳永避嫌。
一则二人如今为亲眷关系。二则贾清明一旦言语中牵扯到宰相吕夷简,这边的官员不好处置。
倘若日后授人以柄,必妨碍其进阶之路。
柳永又何尝不明白他的良苦用心,便也没再坚持。
洛怀川见捉了贾清明,再多留无意,遂辞别二人准备返回汴京。
临行前,打从褡裢里取出一个首饰盒递与孟瑾道:
“姑姑,这里面装的是怀婉让我转交与你的几件钗环首饰。
皆是她制做辋川宴时所得的赏赐,也算是对姑姑的一番祝福。”
孟瑾含泪接过来,哽咽着道:
“川儿,这份心意着实让我感动,待大哥之事一旦有了眉目,务必第一时间捎书与姑姑知晓。”
洛怀川强忍着点点头,再次与二人惜惜相别。
跟着押解的官兵,带着贾清明星夜兼程赶回了汴京,径直到了开封府。
程开接到睦州府衙的行文,因碍于此事有可能关联到宰相吕夷简,当下不敢怠慢,急匆匆汇报给府尹程琳。
程琳见官府海捕公文皆未捉到的嫌犯竟被新到任的睦州团练推官柳永设计捉住,
内心甚觉惭愧,遂连忙升堂问案。
只见他一拍惊堂木道:
“堂下之人可是洛府家仆贾清明速将你如何勾结洛怀泽与柯孟德设计谋夺洛家产业,
及杀害洛孟津一事从实招来,免收皮肉之苦。”
此时的贾清明已知再做无谓的抵抗也是徒劳,遂忙不迭道:
“大人,倘若小的交代清楚,能否许我一线生机”
“大胆,此乃开封府大堂,岂是许你讨价还价之生意场
不过若认罪态度好,本官自会酌情量刑,讲。”
程琳面色一沉,厉声呵斥道。
贾清明见再无生还之机,只好如实交代:
“大人,事情是这样的。怀泽少爷知我爱慕怀月小姐已久,遂以将她许我为妻做条件,诱我听命于他。
我被色迷了心窍,便瞅准时机,将洛宅及极醉楼的房契、地契暗中偷出来交与了他。
柯孟德素与老爷交好,此人不但嗜酒如命,又好收集古玩字画。然一般的藏品皆入不了他的法眼。
怀泽少爷闻说怀婉小姐得了一副韩干的《照夜白图》,遂打起了此画的注意。”
“等等,你确信那幅《照夜白图》却是出自唐代名家韩干之手么
据本官所知此画乃皇家之物,如何便到了怀婉姑娘手中”
程琳忍不住打断贾清明讯问道。
“据怀婉小姐自己言说是他的师父,那位李公子送与他的。
至于这幅画如何在那位公子手中,小的委实不知。”
程琳闻言,顿时记起仁宗被洛怀泽诬陷吃霸王餐那次,
他曾说过洛怀川乃其师父,而怀婉姑娘则是他的徒弟。
当即明白其中缘由,遂点点头:
“嗯,这点本官自有计较,说说那幅《照夜白图》现如今又在何处”
贾清明舔舔发干的嘴唇,咽口唾沫请求道:
“大人,能否给口水喝再给点吃的便更好了。小的已经二、三日水米未进了。”
程琳瞥了他一眼,见他属实有气无力的样子,略一沉吟,抬手吩咐差役道:
“与他一盏清水,外加一碗馎饦。”
其实非是洛怀川不与他吃的,而是怕这小子又耍阴谋使诈,中途再生变故。
贾清明填饱了肚子,感激地朝程琳深施一礼道:
“小的谢大人成全!怀泽少爷为了得到怀婉小姐那副画,
遂吩咐初梅撺掇着怀月小姐前去与她论画,因而得知了那幅画的收藏之地。
又于鬼市买了一幅赝品,伺机将那幅真的窃到手中,交与了柯孟德。
柯孟德遂了心愿后,便开始鼓动洛老爷前往麟州再开一座酿酒坊。
老爷架不住他三番五次撺掇,便同意了。
临行前,洛怀泽又告诉我,趁此次与老爷同行之际,
设法让他在赠与契约上签字,再按上手印,还要拿到极醉酒及颜如玉酒的配方。”
程琳闻他讲到此处,又打断道:
“你适才所说的契约究竟是何内容”
“便是老爷自愿将洛家祖宅,及极醉楼两处产业无偿赠与怀泽少爷。”
“哦,倘若拿不到又将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