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婉被他一说瞬间撅起小嘴道:
“那你说,应如何画,才是汗血宝马应有的样子”
“我记得李公子送你那副《照夜白图》上之骏马为了挣脱束缚,怒目圆睁,高抬前蹄,仰天嘶鸣。
不但鬃毛飘逸,且一身健硕的肌肉,粗壮的四腿,一副桀骜不驯之感跃然纸上。”
怀婉被他说得顿时羞红了面庞,一把卷起画卷气哼哼道:
“你又不懂画,待改日我师父再来时,让他品评一番。保不齐还会大肆夸奖我呢。”
言罢,不再理他,兀自转身去找娘亲狄夫人说话去了。
她哪里知晓,此时的仁宗因为长期忧苦交煎,身体逐渐感到不适。
到了八月上,甚至数日不能进食。朝堂内外无不惊惧。
究其原因,怕是还要从景佑元年议政之事谈起。
咱前文交代过,仁宗宣召柳永进宫,征询改革音律之事,本就引起台谏官非议。
不过随着柳永去睦州赴任,此事也便作罢了。
景祐元年(034年)九月,仁宗先与观文殿亲自阅视王朴律准。
又与次年二月,在延福宫“进呈按试”,首祭祀天地。
六月,正当其兴趣盎然地邀请辅臣在崇政殿鉴赏李照之新乐器时,侍御史曹修睦却对李照提出了弹劾。
迫使仁宗不得不委任翰林学士丁度等人主持考校各家钟律理论与定音方法。
与此同时,谏官韩琦也具折上奏。直言西北边陲危机暗伏,其不应该将精力放在议乐上。
而此时吕夷简也未闲着,利用“伏阁请对”将范仲淹挤兑去苏州治水后。
又因为欲专权用事,与次相李迪发生了矛盾。
这位李迪曾乃仁宗老师,因反对刘娥干政才被远谪。
仁宗一亲政,即刻将其召回,委以重任。
而吕夷简虽有治国才能,却也不乏运用权谋之高手。
又以举荐贤良为名,将其儿子李柬之调离京城。失去了智囊的李迪果然孤掌难鸣。
正当朝臣暗流汹涌之时,仁宗病卧在床,方才让斗得难解难分的双方不得不暂时偃旗息鼓。
皆暗地里遍访名医,期望能因为仁宗治病而多获恩宠。
杨太后眼见着皇儿病榻缠绵,也跟着上起火来。
内厨想尽了办法,皆提不起她的胃口。最后还是玉蝶想到了怀婉,遂派人将其接进宫来。
怀婉见太后对任何饭食饭食索然无味,问明缘由后,遂大胆劝慰道:
“若太后娘娘肯喝下小女为您精心熬制的羹汤,我便为您举荐一人,定能将官家之病医好。”
杨太后素来信任与她,又将其说得如此笃定,顿觉心情舒缓,乖乖地进了一碗汤。
随即用绢帕拭着嘴边道:
“老身已用完膳,婉姑娘可以讲了。但不知何人有此医术,竟能有回天之妙手”
“回太后,便是小女之兄洛怀川。”
“哦,上次闻你言讲其最擅占卜之术,未想竟也精通医道。
好,我索性信你一回,倘若治不好皇儿之症,老身便连同你一道治个欺君之罪。”
要说怀婉斗胆举荐哥哥为仁宗瞧病,也仅是权宜之计,只为哄太后进膳。
如今太后果真下了懿旨,她的心倒跟着忐忑起来。
再说洛怀川正在白矾楼研制新的菜品,忽见怀婉领着宫人回来。
言说奉太后懿旨,接其进宫与仁宗瞧病。
待问明缘由后,心里大概也有了主意。
遂嘱咐孙无择与怀月照看生意,自己则跟着宫人来到仁宗寝宫。
恰巧仁宗的姑母魏国大长公主也推荐了翰林医学许希入内诊视。
据说这位公主为人豁达,曾辅助年幼的仁宗,助其亲掌朝中大权。
洛怀川到时,许希正好刚与仁宗诊视完。
看着一介其貌不扬之人也来与官家瞧病,不由心生轻慢之意。
待洛怀川出来,遂率先发难道:
“阁下区区一介乡野郎中,竟敢来为官家瞧病,想必有些手段。但不知有何高见,能对治此症”
洛怀川知晓他乃大长公主所荐之人,不看僧面看佛面,便躬身施礼道:
“医、医者以治病救人为己任,乡野郎中也不见得无有手段。况鄙、鄙人也并非郎中。”
此言一出,可让许希心中暗自发笑,嘴上不免露出讥讽之意道:
“似我等翰林医学尚不敢轻易与官家诊断,阁下并非郎中,也敢如此造次么”
“不、不是郎中,并非等同于无有才能。官家此症,鄙人便能医得。”
同来的那些个宫中御医闻他口出狂言,无不纷纷指责道:
“即便你有手段,官家之真龙贵体又岂轮得到你一介平头百姓来医”
洛怀川望着这些所谓的宿老、名医,不无感叹地摇了摇头道:
“鄙、鄙人乃奉太后懿旨前来与官家诊治,又何必在此争论不休
且、且医好了官家,诸位再言不迟。”
许希见其言语笃定,神情安然,顿时心里也没了底,遂问道:
“既然如此,许某倒要请教一下,阁下可知官家之症由何而起,又是如何个医法”
“心、心包者,乃心脏之外膜。此处附有络脉,乃通行气血之路。
官、官家之所以出现神昏谵语,皆因外邪侵袭,热入心包所致。
故针、针心下包络之间,即可亟愈。”
“嗯,此点倒与许某不谋如何,足见有些功底。
不过在心下用针似有风险,一旦伤及龙体,怕是你我皆承担不起这万斤重担吧。”
不想洛怀川摆摆手道:“并、并非你与我,鄙人一人即可。”
一句话说的许太医一时语塞,随即反应过来道:
“哦,闻你之言,是敢在包络处下针喽倘若出了差池,你可知后果”
“自、自然晓得,后果便是三针下去,官家不出一侯,必然痊愈。
不过我只灸这第一针,第二、第三次还要由、由你来方可。”
“这又是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