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式张,在辽时,多亏你托熟人耶律直帮我们暂避危险。
你这驾车技术也娴熟,日后便与你婆娘皆留在这里,听候太史哥哥一家差遣吧。
工钱么,每月各五两银子,不过有一样,务要尽心尽力才是。”
言罢,打从钱袋里取出二张百两交子递与他:
“先回家接你婆娘,将这里的物什全部更换。你也置办一身新衣裳,顺路再送我们去白矾楼。”
把式张闻言,满是皱纹的脸上瞬间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响亮亮地应了一声‘您擎好吧!’随即驾起马车疾驰而去。
马车很快便到了白矾楼,狄青扶着魏姑娘进到里面。
看见眼前的情景,不由先是愣了一下,只见原本热闹的店里生意竟十分的冷清。
小二眼尖,一面殷勤地过来招呼,一面朝另一个人喊道:
“柱子,愣着做什么?快去告诉二位代掌柜的,就说少掌柜的回来了。”
那位唤做柱子的小厮闻言,蹬蹬蹬跑上三楼,将这一消息告诉了孙无择。
孙无择顿时大喜,扔下手里的账册,大步奔了下来。
怀月急匆匆跟在后面,一见狄青也在,简直兴奋得面颊绯红。
刚欲上前打招呼,却一眼瞧见他身边的魏琼英,当即停下脚步,愣在当处。
洛怀川正与孙无择嘘寒问暖,扭头一见堂姐的脸色,忙将她拉过一旁,解释道:
“堂姐,这是魏姑娘,表哥在辽国认下的义女。她的眼睛因救表哥受了损伤,需过一阵子方能恢复。
你先将她扶到你房里妥善安置,我去见见娘亲。详细的,稍后再与你细说。”
怀月闻言,方才恍然大悟,走过去对着狄青羞涩地一笑道:
“表哥,魏姑娘交与我,你就放心吧。”
言罢,亲昵地扶过魏琼英,跟着几人来到白府后宅。
殊料进到厅堂一看,娘亲狄夫人正开心地摇着拨浪鼓逗着珍珠怀里的婴孩。
听到脚步声,抬头一看,见是狄青与洛怀川回来了,顿时高兴地召唤道:
“青儿、川儿,快来看看,这是珍珠给我们洛家生的大胖小子。”
洛怀川见状,几步走到近前,见这婴孩天庭宽展,双目明亮,仿佛认识他一般,咯咯地笑着。
不由心生喜爱,摸了老半天,才发现浑身上下竟连一件拿得出去的物件都没有。
倒是狄青反应快,顺手解下腰间怪叟送与他的那块玉佩戴在婴孩脖颈上,逗着他道:
“小家伙,告诉大伯,你叫什么名字?”
珍珠还是头一次见到狄青,闻听他自诩大伯,便知他乃自家相公洛怀亭之表哥,也是怀月堂妹的心上人。
遂言道:“孩子尚未取名字,这不寻思咱家顶数小叔叔学问大,婆婆便说等他回来再取不迟。”
狄夫人也在一旁道:“是呀,川儿,你快给取一个吧。”
洛怀川沉吟半晌道:
“有句古语叫‘楚璧隋珍’,壁为和氏璧,珍指隋侯珠,合义为杰出之人才。不如为其取名洛璧珍如何?
“洛璧珍?此子为洛白两家之珍宝,她娘名字里恰好也有一个珍字,嗯,不错,不错。”
狄夫人连连赞叹道,珍珠自然也是心花怒放,摇着婴孩的小手道:
“珍儿,还不谢谢叔叔。”
话音未落,忽又想起什么地问道:
“怀川,这一趟辽国之行可是遇到什么奇缘不成?嫂嫂发现你讲话不磕巴了呢?”
珍珠这一说,狄夫人也意识到了,遂也连连追问道。
洛怀川便将遇到怪叟之事,一五一十地讲述了一遍。
狄青因心里惦记魏姑娘,便催促洛怀川离开。
洛怀川也挂念着店里的生意,遂起身与娘亲、珍珠告辞,来见孙无择。
此时怀月也回来了,四人坐到一处,开始品茶聊天。
孙无择、怀月闻听洛怀川讲完辽国惊险之行,时而惊喜,时而赞叹,时而伤感,时而欣慰。
不由感慨万千道:“川子,自打你走后,白矾楼也发生了许多变故。
你进来时没发现客人比之前少了许多么?”
“这不正要问你呢,快说,究竟发生了什么大事?”
洛怀川追问道。
说到白矾楼的变故,孙无择不由重重叹了口气:
“这段时间,我总感觉背后有一双眼睛在盯着我们的一举一动。
先说这里的酒水,天圣五年1027,皇帝曾以白矾楼买扑,出办课利为由,下诏三司,令在京脚店酒户内拨定三千户,每日于本店取酒沽卖。
自此以后,矾楼每年售出之的酒曲高达二点五万万公斤。
可即在三月前,三司突然发文,将原定三千户的一半拨与了清风楼。”
“清风楼?未曾听过有这样一家酒店呐,莫非是新建的不成?”
“说起此事更是气人,还记得之前从洛怀泽那小之手里买去极醉楼的那位掌柜么?
如今可抖起来了。你猜怎么着,据说此人打通了三司的关系,分去白矾楼一半的酒户不说,根本不顾当初与你的承诺,还将极醉楼改成了清风楼。
还将原来的老厨子、帮佣,甚至刘管家悉皆辞退了,换了一整套新人。
我见刘管家年迈,无有去处,便擅自做主,让他来了白矾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