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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多的解释在院子里几个倒地身亡的教徒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最重要的是他的余光已经清楚地看见弟弟紧握着剑灵的手腕朝着某个角度精准地转动了一下,无形的剑气正在以他为中心铺天盖地地扩散起来。
危险……这种连空气都要被击碎的剑气,他从未在任何人身上感受过!
岑歌也在这一刻五指捏合召唤出了祝融宫的守护死灵,看着对方手里雪亮的白色长剑扬唇冷笑:“师父曾说昆仑弟子一人一生只能拥有一柄剑灵,若是损毁、丢失或者遗弃,那么此生就不会再获得剑灵的青睐,因而昆仑弟子视剑灵为生命,可你是如此地蔑视生命滥杀无辜,根本不配拥有剑灵,更不配以昆仑弟子自居。”
“一个杀人如麻的邪教也能大言不惭教训我了吗?”萧千夜用同样冷漠的语气针锋相对地反驳,“那些飞在天上的死灵,埋在雪下的白骨,应该都是这么多年被你们残杀的人留下的‘遗物’吧?哦,还有那群神不知鬼不觉就能控制人神志的血色蝴蝶,是不是也是用那种东西饲养而成的?师叔若是知道她唯一的衣钵弟子如今已是邪教的统领,应该会后悔当年出手相救吧?”
一言不合,两人的每一个字都带上了火药味,祝融宫外的人被惊动,即使只是负责打扫总坛的最普通教徒此时也严阵以待地拿起了武器紧张地站到了大司命的身侧。
萧千夜看着那些大气也不敢出的人,眸光微沉,有几分感慨:“我闯进来的时候看见院子外面站着几个守卫,还以为会很棘手,结果连一剑都接不住,看来这么多年罗绮那家伙真的是在浑水摸鱼,才让你们苟活到现在吧?不过明知不敌仍要站出来倒是勇气可嘉,你是不是也给他们喂了什么迷魂药,让他们心甘情愿为一个邪教卖命?”
“帝都又给你喂了什么迷魂药?”岑歌毫不客气地讥讽,看着这个年轻的门阀公子,眼底闪过的却是军阁奉命屠杀异族的血腥画面,“既然是师承昆仑山,就该秉承‘当以慈悲济天下’的训诫,你有了解过这些年帝都对异族的迫害吗?你怕是一天都没有了解过,甚至和他们一样视异族为最低劣的种族,所以才会一回来就奉命带兵入侵,你又有何资格谈慈悲?”
他没有再回答,手里的剑灵已经顺势击出无数锋利的剑气,岑歌单手控制着飞舞的死灵反击对手,另一只手快速勾出法术屏障护住周围的人,低声道:“你们先退下,传令所有人不许靠近祝融宫……”
“想走?做梦。”萧千夜冷声讥讽,手腕再次连续转动了角度,祝融宫的白石地面“咔嚓”一下应声破碎,更多如同利刺的剑气从脚下直接窜出!来不及躲避的教徒发出痛苦的哀嚎,眼见着整个人就要被竖切成两半的时候,萧奕白毫不犹豫地大步掠出,他一手逼退步步紧逼的弟弟,一手按住已经在结阵的岑歌,显然知道在这种形势下很难解释清楚,他只得尽力让两人保持着安的距离,压低语气,“千夜,先别动手,我们回军营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想走?”这次的反问则是从岑歌口中加重语气吐出,破碎的白石地面下豁然浮现出一根根森然的白骨,出其不意地抓住了两人的脚踝,他低眸冷哼,淡淡补充了两个字,“做梦。”
“住手!”萧奕白低呼一声,一时反应不过来到底应该先拦着谁,他的前方是三只眼眸通红面目狰狞的死灵,他甚至已经嗅到了空气里呼之欲来熟悉的腥甜味,而他的身后剑芒璀璨如华的铺开,竟是一种如水波拂过身体的奇妙触感,就在千钧一发的危急时刻,胸口突兀地再次传来了毒发的阵痛,一口污血控制不住地逆流灌入口中,让他一个趔趄摇摇晃晃地往后退了几步,直接撞在了弟弟的身上。
“大哥!”萧千夜连忙扶住他,发现萧奕白的脸色又出现了和当晚一模一样的死灰色。
他捂着胸膛,万万没想到这种时候的毒发能缓和眼下剑拔弩张的气氛,他根本顾不上自己身体的情况赶紧一把扣住弟弟的手腕低道:“先走……先离开这里!”
萧千夜一剑逼退几步之外的死灵,随即又是一剑砍碎脚下的森森白骨,剑灵横过悬浮在脚边御剑而起。
岑歌冷冷看着这一幕,不知为何停止了指尖的动作,心头更是万般思绪纷沓而至——眼下千机宫还有不少不会武功和法术的普通弟子,如果和萧千夜动起手来势必伤及无辜,此时还是应该暂且收手,尽快安排教徒撤退才行。
剑灵从千机宫一掠而下,宛如一道白色流星坠落在军营里,短短的片刻之间已经让萧奕白有些喘不上气,更为糟糕的是丹真宫安排的几个随军队医眼下还处在失智状态完无法交流,他连忙招呼着几个人过来一起搀扶着萧奕白回到房间里躺下,这时候罗绮也三步并作两步的冲了过来,一看吐了一胸口血污的萧奕白,顿时吓得脸色瞬间灰白,哆哆嗦嗦的道:“大公子这是、这是上次中的毒还没完好吧?”
萧千夜豁然抬眼何罗绮对视了一秒,更是吓得对方心虚地后退缩到了门边,支支吾吾的道:“公子别急,我这就去伏龙镇把所有的大夫找来……”
“不必了。”这次开口的人却是萧奕白,他按着阵痛的胸口显得疲惫不已,岩蛇的毒基本已经散去了,那是他刚才焦急拦着弟弟和岑歌的时候再次催动了灵力导致余毒复发,没想到这种人为研制的毒药能如此的厉害,时隔五天竟然让他再一次身瘫软的如一滩烂泥完动不了,萧奕白烦躁地叹了口气,半个字也不想和罗绮客套,直接不留情面地下了逐客令,“我没什么大事,罗将军先出去吧。”
罗绮本来就心虚,一听这话暗自松了口气头也不回地就关门走了,萧千夜担心地看着他,再三追问:“你真的没事?”
“嗯,放心。”萧奕白扶着床榻坐起来,为了让他放心还努力挤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这几天已经好多了,是你忽然冒出来吓我一跳好不好。”
萧千夜随手给他倒了杯水:“本想去雪碑附近转转,结果正好撞见邪教一大批教徒在那装神弄鬼,就想碰碰运气趁总坛人少能不能把你救出来罢了,毕竟是他们的老巢,那些血咒、骨咒、驭虫术都太危险了。”
萧奕白心神不宁地转着茶杯,看着微微泛起波澜的茶水苦笑着,想起他之前说过的话,连忙主动问道:“你说军营被古怪的蝴蝶偷袭了,被杀的战士在哪?”
一提起这事萧千夜的脸色就阴云密布,咬牙:“还在后面军营的帐篷里,有个小战士告诉我这种被邪教所杀的人不能就地安葬,会被他们以血咒、骨咒控制成为傀儡和魔物,所以我让他先妥善看管,等稍微空一点再想办法处理。”
“带我去看看。”萧奕白放下一口未动茶杯,眉头紧蹙,“这件事另有蹊跷,刚才在千机宫我就和你提过,驭虫术虽名为‘驭虫’,实则是让被法术控制的虫子偷偷依附于人体来实现操控宿主,一般教众只能控制周边的虫子进行窥视窃听,只有大司命和教主能学习更深层次的驭虫之法,你说军营是被血色蝴蝶入侵……那就更不应该了,白教饲养的驭虫也分很多种,血蝴蝶是最厉害的一种。”
萧千夜不动声色地听着——大哥对白教的了解,是不是有些过分详细了?
但他什么也没有说转身从柜子里拿了一件厚实的皮毛大氅递给大哥,两人支退守卫单独进入出事的军医帐篷里,此时周围已经点上了用来驱虫的特制香薰,白蒙蒙的烟雾有些呛鼻,萧奕白则是一步冲到了那几具尸体前,非常熟练地依次检查了他们的五官和皮肤,然后顺手抄起旁边放着的柳叶刀沿着喉咙割开——血并没有流出来,像一种粘稠的胶体,散发着淡淡的腥甜味。
萧千夜在旁边静默地看着,心底的疑云却越来越厚重,萧奕白并没有注意到弟弟微妙的情绪转变,他直接用手捏住了尸体里粘稠的血液,不可置信地喃喃:“确实是被驭虫术杀的,血蝴蝶很强,不仅能控制宿主,被宿主所杀的人也会一并受到影响,如果按照寻常方法安葬的话,那只要施术者愿意他们随时都会变成行尸走肉,谁干的……现在白教内部除了岑歌兄妹,难道还有人能操控血蝴蝶?”
“你们认识?”萧千夜忽然淡淡地发问,萧奕白心不在焉地摇摇头,看着面前这张陌生的脸,有疑惑更有惋惜,“不认识……”
“我指的不是这个人。”萧千夜低声纠正他的回答,一字一顿,“我指的是白教的大司命岑歌——你们认识?”
他转过脸,是在一瞬间的五味杂陈后迅速恢复了冷定,气定神闲地找着理由解释:“好歹被人家救了一命,我也在千机宫住了几天,说认识……也可以吧。”
这种一听就很敷衍的话显然没什么说服力,但萧奕白也很识趣的在弟弟开口之前抢话笑了笑:“你先回去休息,我来处理这几具尸体吧,敌暗我明,还是得小心点免得再被偷袭。”
萧千夜顿了顿,试探性地问道:“要我回避?”
话音未落对方手里的柳叶刀就贴着脸颊砸了过来,萧奕白没好气地笑骂:“有点良心行不行!我是怕你被误伤好不好?你从小法术就学得一塌糊涂,这次回来更是连法修八堂的对练都直接推了不上场,被血蝴蝶驭虫术所杀的人体内会有禁术的力量残留,你在一旁凑热闹一会我还得分心保护你。”
虽然并不相信他的解释,但萧千夜还是没有反驳,只是默默转身拔出柳叶刀扔回去,然后独自离开了帐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