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85.提亲，必须给他提亲
翌日清晨，阴暗沉云不断翻涌，风声轰鸣，窗户被狂风吹的嗡嗡作响。
六月初，太平洋热带低压气旋产生的台风从海面袭来，运动轨迹直奔横滨而去，给日本东部大部分地区带来强风暴雨，以东京都市圈最甚，消防灾害管理局已经发布洪水和山体滑坡预警，目前看台风登陆可能性很大。
昨天傍晚还晚霞万丈。
只是过了一夜，今天醒过来整个关东地区就被疾风骤雨的阴影笼罩了。
泷谷泽在自家客厅里随手对昏天黑地的窗外拍了张照片，用LINE发给了清伊小泉，让她老实点不要乱跑，这孩子昨天不知道抽哪门子疯，竟然破天荒的又叫了次自己泽哥，还说要跟自己出去玩，这下子应该老实点了。
其实他昨天从话筒里也不是没听见那边略显嘈杂的几道女生，稍微一想也知道肯定是自己给她买东西闹的。
不过小女生喜欢乱猜很正常，他只是发员工福利，做好自己的就行了。
他刚发完信息，看见清伊小泉秒回了一个表情后刚想再嘱咐她几句不要不当回事，忽然家门就开了，耳边也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这鬼天气真是气死我了！下水道堵了我们几个还没有工具，害得我只能用手捞垃圾！”
泷谷泽抬头望去，是穿了身黑色雨衣雨鞋的泷谷椿回来了，身上还滴落着雨水，模样稍显狼狈，额前的黑发紧贴在脑门上，手上还有不少污泥。
像这种阴雨天气排查下水道，或者炎热天气检查线路老化问题，都是町区自治委员会的活计，泷谷椿虽然不是町区自治委员会的人，但她身为警察在本町还是小有名气的，更何况现在年龄也不小了，基本上有什么好事坏事都会叫着她，不出意外的话，要是等她以后退休了，还能在本町的自治委员会混个会长或者副会长当当。
泷谷泽收敛心思，先端出了微波炉里的便当：“先去洗手吧，早饭我已经准备好了，不过阿姐今天不上班吗？”
“不上了，调休值夜班。”泷谷椿把雨伞束进伞桶，声音有些闷闷不乐。
泷谷泽听了稍微有点诧异。
自从阿姐晋升了警部补以来，基本上每天都是元气满满的状态，就跟残血吃了一剂大补药一样，天不亮就早早起床开着她的小破车直奔警局了。
去的早回的也晚，有时候还会无偿加班，可以说是每个该被吊路灯的老板最喜欢的那种员工，力气用不完。
如果没说其他的，只是语气不太好的说了句不去上班，泷谷泽还能认为是被町区自治委员会那些阿婆们当苦力使唤而不高兴，但调休值夜班这句话里，漏出来的意味就有点不同了。
大宫区警局规模不大，局长也只是警视级别，警部补已经不是职员了。
像原来的风间辅田，作为总务课课长也只不过是警部而已，现在晋升成警视被调到县警本部，也足矣担任某一个课的理事官或者管理官，这是一个课的二把手，已经是绝对的中层。
而泷谷椿晋升警部补后也担任了大宫区警局总务课的町舍管理室主任。
虽说按照正常流程，从警部补晋升警部需要在警部补期间有过四年的工作经历，但一切都是可以操作的，就算操作不了，退休前肯定也是警视。
像她现在的职位，按道理来说已经不需要再苦哈哈的值夜班，夜班这东西谁都知道不是个什么好活计，熬夜伤身体一两天不能缓过来不说，还得负责夜间出勤，哪怕中层也需要轮流值班，但她最近明显就有点频繁了。
当然，也可能是他多想了，毕竟底层单位永远都不是那么按程序办事。
泷谷泽也只是随口问了句：“工作上又有不顺利的事？这两三天怎么一直都值夜班？还是说最近出什么事了？”
“没事啊，也没什么不顺利的。”
泷谷椿换了衣服，表情依旧有些闷闷不乐的，但话里话外都有点逃避。
瞧见她这眼神，泷谷泽心里大概就有了数，肯定是有问题了，不过不是其他事，肯定还是人际关系了，索性直接问道：“是跟新课长有矛盾吗？”
听见他这么直白的问出来，泷谷椿精致的娃娃脸上也不免浮现出迟疑。
经过前阵子好几次弟弟的开解。
再加上帮自己晋升的事，其实泷谷椿已经完全不再把弟弟当做小孩子看待了，但忽然的转变，还是让她有点不太适应，所以刚才就没有说实话。
这些天她其实也想通了。
家人，永远是能倾吐心事的人。
以前爸爸妈妈还在的时候，他们互相也会说工作上不顺心的事，甚至还会告诉自己，不是希冀能够得到什么帮助或者好的建议，纯粹是因为只有家长才能没有后顾之忧的吐露情绪。
想到这里，她也不想隐瞒了。
“也不算是有什么矛盾吧，就是井上课长他为人有点死板，而且还有点瞧不起人。”泷谷椿小声的吐槽了一句。
“瞧不起人？”泷谷泽诧异问道。
泷谷椿似乎想起了什么事，重重的点了点头，也不再遮掩，有些愤懑的道：“他是瞧不起职业组出身的人。”
“这位井上课长年龄很大？”
泷谷泽若有所思的接着问道。
接过弟弟端来的牛肉盖饭便当，泷谷椿揭开封盖，用勺子有一搭没一搭的拌着，解释道：“井上课长已经五十多岁了，大概还有三四年就应该会退休了，之前一直都是在刑事课任职。”
泷谷泽摩挲着下巴，仔细思索了下当前的信息，很快就有了大概答案。
瞧不起职业组出身。
五十多岁才当上课长。
之前还一直都在刑事课。
这些关键词串在一起，泷谷泽脑海里就直接得出了一个非职业组郁郁不得志的模样，在刑事课一线工作多年受苦受累，好不容易爬上来了，却发现自己的终点却是人家的起点，心理不平衡之下就有了后来的故意刁难。
毕竟按正常流程来说，准职业组不可能五十多岁才到警部这一关，特别是在刑事课这种容易混资历的地方。
谁说刑事课就得出任务了？
那些在县警本部和警视厅刑事部的职业组们，哪个不是被上司拉着一起去花天酒地？怎么可能有空去一线出外勤，就算是去也是坐在车里或者遥遥站在后方指挥，连太阳都晒不到。
总之情况应该不会跟他想的有太大偏差，最多就是人家也不是个坏人。
至于阿姐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只要地球不爆炸，恨不得在岗位上把自己发光发热到过劳死，心思直来直去不会算计人的她，泷谷泽不认为自家阿姐会有任何不好的地方出现。
最多只能说她不懂人情世故。
毕竟像这种刁难，只要摆足了下属态度讨好一二，肯定不会再为难，除非她那位新课长脑子都老糊涂了，才会有胆子得罪死一个有前途的后辈。
而且这后辈的前途自己挡不了。
似乎是打开了话匣子，泷谷椿又给他吐槽了一大堆，不过接下来说的大多都是同事的，毕竟刚当上官，她很多东西都不懂，最近出了不少糗事。
剩下的还有些家长里短。
比如今天和町区自治委员会的几个阿婆去捞东西，人家一个劲儿夸她年轻，就是想让她淌着脏水去捞东西。
实际上很多心思和算计。
她都懂，只是不想做，不是傻！
为了面子，以及没法招架人家语言上的糖衣炮弹，泷谷椿大多时候只能含泪去干脏活累活，不过有时候她也愿意这样，自我安慰是在发光发热。
泷谷泽微笑着静静聆听，直到她意犹未尽的说完了，才起身又给她端了杯热牛奶，开口道：“我先出门了。”
“外面下这么大，你出门干嘛？”
泷谷椿有些疑惑的问道。
外面这狂风骤雨的，要不是她曾经练过核心力量，检查下水道估计能被吹歪，好几个阿婆刚才路都走不直。
泷谷泽沉吟片刻，觉得差不多也是时候了，便解释道：“有生意要谈。”
“那你开我的车吧。”现在泷谷椿已经完全不问他的事了，她觉得只要弟弟开心，想干什么都行，其实直到现在为止，当初弟弟想吃软饭的言论都让她心有余悸，生怕自己在职业方面说错了话又逼的弟弟去给老阿姨洗脚了，有那功夫还不如给她洗一洗呢。
“不用，我有车。”泷谷泽已经走到玄关处换了鞋，拿伞时笑呵呵说道。
“哦，好，那你去吧。”泷谷椿正回忆着以前的事儿，想着要是能再抱个侄子侄女就好了，但又很头疼弟弟喜欢的类型，在她看见秋川爱已经是完美妻子，然而想着想着，忽然就反应了过来，牛眼一瞪扭过头看向玄关的方向，张开嘴震惊道：“伱有车！？”
不过泷谷泽已经出门了。
回应她的只有清脆的关门声。
泷谷椿连忙跑了过去，隔着玻璃眼见着弟弟钻进了一辆黑色轿车里，哪怕隔着一层斜刮着的雨幕，也能勉强看清楚车屁股中间三叉星徽的车标。
她双手摁在玻璃上，清晰无比的倒映出露出了泷谷椿难以置信的表情。
不知道为什么。
泷谷椿现在感觉弟弟陌生无比。
喜欢老牛吃嫩草，瞧上了人家十八岁的小女孩，之前还去足浴店给那些老阿姨摁脚，现在甚至还开上车了。
他哪里来的这么多钱！？
难道
泷谷椿打了个寒颤，已经不敢往下再想，她用手按住胸口尽力平复着自己紊乱的呼吸，白皙的娃娃脸上更是有一抹心有余悸的惨白，直到过了许久，才恍如隔世的浑身绵软坐下来。
吃嫩草就吃嫩草吧。
也好过委身于那种老阿姨身上。
想到这些天美子阿姨总是若有若无试探自己的意思，以及小栗阿姨前两天通电话时也提到弟弟的终身大事。
泷谷椿眼神逐渐坚定，捏紧了自己的拳头，已经默默下定了某种决心。
提亲！必须提亲！
她直接扭头走回客厅，往自己的上衣兜里掏出手机，打开通讯录手指迅速划动，找到号码后直接拨了出去。
客厅里很快又响起了声音。
另一边，已经出了门的泷谷泽坐在车里，打开高频率的雨刷器缓缓行驶出自家町区，朝着导航的方向开去。
今天是周二，工作日。
现在也刚好是早高峰期间。
琦玉哪怕人少，现在城市主干道上也还是堵了车，似乎是大风刮断了一部分电线，红绿灯不运行了，这会儿鸣笛声不绝于耳，还有穿着荧光外套的交通警在风雨里挥着棒指挥交通。
他刚好路过电车线的一个站口。
雨伞仿佛海洋般汇聚，拥挤着朝地下通道走去，这是往东京的电车，这个时候最挤，还有不少人顶着皮质公文包在雨中狂奔，都是为生计所迫。
泷谷泽的目的地是一家株式会社。
其实就是白川明嗣的家族企业，他今天专门约了对方父亲谈农协合资的事情，昨晚前者就给他打了电话，说手续已经办完，流程走到极快，只要泷谷泽过去盖个章就是农协的一员。
这大概就是有关系的好处了。
可能也是因为钱很有面子。
毕竟他是注资的一方。
白川家的会社本部在浦和区，经过长达一小时的交通拥堵后，泷谷泽总算开完了这还不到十公里的路程，将车停在了这一片农产品株式会社集合园区的停车场，循着导航走到大楼。
他刚进主楼大厅，顶着一头飘逸黄发的白川明嗣就迎了上来，一脸殷勤的接过他手上的雨伞：“阿泽你终于来了，要不是我总塞车都想去接你了。”
泷谷泽被他这态度弄的有点不明所以，只是笑问道：“今天这么客气？”
<div class="contentadv"> 白川明嗣对前台招了招手，顺势接过一杯热水塞进泷谷泽手里，嘿嘿笑道：“什么叫客气，我对待每一个注资的人都这么客气，更何况你还完成了我没能完成的事，小弟实在是佩服。”
“什么你没能完成的事？”
“就是那个事啊。”
“究竟是什么事？别打哑迷。”
他们边走边说，泷谷泽也知道了为什么白川明嗣为什么这么殷勤，然后给自己办理进入农协的手续又为什么这么快的原因了，就是两件事而已。
其中一件就是石川里美的事情。
作为白川明嗣圈子里臭名昭著无人敢近的一枝绿茶，泷谷泽在她家留宿的事得到了官方认证，白川明嗣在反复震惊之余也算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当时泷谷泽拍了照片和视频。
但互联网时代谁信这个。
白川明嗣也是前天在东京办完事后晚上和朋友聚会，抱着好奇的心理试探了下石川里美，没想到还真得到了肯定的回答，霎那间他直接懵住了。
光是石川里美曾经的名声，再加上基本难以用外力征服的光环，就足够让他们这一圈子的人对其丧失兴趣。
不是不想，而是有点怕。
并且从融入圈子以来，除了对以前事情的捕风捉影，白川明嗣还真没听说过石川里美有跟哪个男人在外留宿过，最多就是跟一些不知名的男人约会被碰见，其他再多的却是没有了。
可现在呢？曾经木讷老实的泷谷泽就这样拿下了？这进度未免太快了！
当然，这只是开玩笑的殷勤。
毕竟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谁要是完全信任一个关系不太好的人的话，那才是纯粹的蠢蛋，所以对于泷谷泽和石川里美的关系他还存疑，本来还想劝几句，但他最近发现泷谷泽比之前有主见了太多，也就不上心了，真正让他殷勤的，反而是因为注资的事。
按白川明嗣的话来说，这两天他父亲仅剩不多的地中海也快要凋谢了。
特别是怪这个即将袭来的台风！
本来因为去年的寒潮，县本部农协就已经损失惨重，急需合资挽救近两年的颓势，结果这次天公又不作美。
消防灾害管理局给出了电脑模拟台风登陆后席卷路线，刚好路过琦玉。
准确的说，是东京都和山梨县。
但台风的尾巴极有可能会触及到峡山市川越市和饭能市这几个农业发达的地区，虽然预估灾害不大，但只要路过了那就是损失，损失的都是钱！
那谁还敢现在跑过来注资？
本来农协这些年就不太景气，地位逐渐尴尬，而白川明嗣的父亲刚好是负责农业事业招资的理事，如果换成负责金融事业或者信用事业，根本就可以两脚一翘，不用理会这种天灾。
毕竟农协是一个庞大群体。
目前农业事业最为低迷。
日本粮食自给率长期低迷，农产品进口依赖率逼近三分之二，再加上老龄化的不断发展，年轻人很少选择从事农业工作，这个趋势在二十世纪末尾就已经矛盾显现，到了现在农业事业的财务收入更是赤字多年，需要金融事业相关的农协银行贷款来弥补。
农协是不受反垄断法的约束的。
能随意定价没错，也可以让一般企业在农协面前无法公平竞争也没错。
但要是财团插手呢？
外资企业也在一直不断蚕食。
现在的农协依旧庞大，但也有股挥散不去的暮气，属于典型的度过了辉煌期，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没人愿意招惹，可也想看着它一天天衰弱。
实际上这都跟他们没关系。
主要是白川明嗣的父亲刚好管的这个板块，所以才会头疼，而且也涉及到了他自己的亲身利益，否则不是自己直属的事业，这皮球哪怕光着脚踢那也比甲子园棒球手扔的棒球都快。
其实说到这，白川明嗣自己都知道拿大笔流动资金砸在农业事业上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虽说他比任何人都想骗一个算一个，但泷谷泽不一样。
白川明嗣忽然顿住脚步，脸色也端正了几分说道：“阿泽，我也不想骗你，其实这笔钱投进去，是赚是赔我也不知道，只能说想赚钱的话就要看接下来气候怎么样，你想放弃的话也不用介意我，直接告诉我就可以了。”
泷谷泽知道他是好心，但自己本来就没想赚钱，索性拍了拍他笑呵呵的道：“没关系，做生意有赚有赔嘛。”
“而且这件事之前都谈好了。”
“更何况我父亲三舅儿子的堂叔留给我的遗产可不少，这不算什么，要是觉得亏待我，那你让令尊帮我活动活动关系，按之前说的选个议员就行。”
白川明嗣见状心中微微感动，他觉得泷谷泽就是因为想帮自己，明知道大概率会赔钱也愿意，他在感性上很强拒绝这个好意，但成年人的理智又告诉他没法拒绝，最终只能勉强笑了笑没回话，不过把这份恩情记住了。
至于什么泷谷泽父亲三舅儿子的堂叔的遗产这种屁话他就直接忽略了。
不过帮忙活动关系这件事.
白川明嗣前天跟父亲提了一嘴，貌似还真不是不可以，不过老头子当时嫌泷谷泽注资较少，又不是拿出来当政治献金，换这个资源有些不值，但这个台风来的刚好，一下子吓跑了那么多人，泷谷泽的资金就显得有些弥足珍贵，再加上自己说些好话，撺倒老妈吹吹枕边风，这件事大有可为。
他心里琢磨着这件事的把握，领着泷谷泽走到一间办公室的门前，扭头介绍道：“这就是老头子的办公室。”
泷谷泽点了点头跟在他身后。
象征性的敲了两下门，白川明嗣也没等里面人回应，直接推门领着他走了进去，入目就是一个长约三米的观赏性鱼缸，办公室主位上还悬挂着一副天道酬勤的古朴大字，泷谷泽眉毛微挑，感觉很多人都很喜欢挂字副。
办公室主位上的人注意到了动静便举目望来，白川明嗣在长桌前站定笑着介绍道：“爸爸，这位是我的朋友泷谷泽，阿泽，这是我爸爸白川有马。”
“白川叔叔，您好。”泷谷泽对于长辈向来尊敬，笑着主动伸手握过去。
白川有马没什么架子，浓眉方脸很有阳刚之气，脸上的表情也犹如普通长辈般和煦，就是脑壳在灯光下闪闪发光，只有一圈不太浓密的头发环绕孤岛：“你好，我经常听这臭小子提起你这孩子，把这当自己家，随便坐。”
“您太客气了。”泷谷泽松开和对方握着的手，在白川明嗣示意中坐下。
接着就是聊家常似的寒暄了。
但并没有互递名片的流程，也不知道白川有马真是把自己当长辈了还是忘了这件事，绝口不提这次泷谷泽来的目的，基本上都是在问家庭情况。
聊了半天还是没说那件事。
别说泷谷泽，就连白川明嗣都感觉出来不对劲了，也不是自己父亲忘记了，而是好像没有对这事抱有希冀。
泷谷泽稍微一想也就明白了，毕竟知子莫若父，以白川明嗣平日里玩世不恭的作态，别说在这种时候能帮上家里的忙，不添麻烦估计他父亲都万事大吉了，而且在得知自己家庭普通之后，估计自己也拿不出来几千万円的流动资金，不抱希望就不会失望。
聊天总的来说互相都很客气，直到聊的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白川有马坐在办公椅上在沉寂了几秒后切入正题：“小泽，不介意我这样叫你吧？”
“您随意就好，我不介意。”
“你这次的来意，明嗣这孩子已经告诉我了，但叔叔也想告诉你，投资任何东西都有风险，而且现在农业发展的确不太景气，所以你要慎重考虑好再决定。”白川有马脸色严肃，没有了刚才的和煦之意，气场也认真起来。
泷谷泽手里有钱心里不虚，直接点头说道：“这件事我已经考虑好了。”
白川有马沉默片刻，总感觉这年轻人说话太过随意，一方面也是心里对儿子还有些怀疑，半响后从抽屉里拿出两份文件递了过去：“既然你考虑好了，那叔叔也就不再劝你了，这是合作意见书，还有项目股权分配制度，你可以带回去看看，如果没问题的话我们可以讨论一下资金多少的问题。”
“这些之前明嗣就告诉我了，我拿回去保留一份就可以，直接谈谈注资的问题吧。”泷谷泽直接开门见山的道。
白川有马浓眉皱起，哪怕以他的阅历，现在也有点拿不准面前这年轻人究竟是说的是真是假，沉吟片刻后试探道：“那小泽你打算投多少资金？”
“一亿円。”泷谷泽面带微笑道。
这个声音落下，坐在办公椅上的白川有马还没动静，一直在旁边充当透明人的白川明嗣却跳了起来，下巴都快惊掉了，忍不住喊道：“一亿！？”
这个数字可跟他说的不一样啊！
不是说好了五千万円吗？
怎么又变成一亿了？
你爸爸三舅儿子的堂叔在下面还认不认干儿子了？算我一个行不行啊！
白川明嗣脸色扭曲，差点当场化身为柠檬精，他不像父亲那样还对泷谷泽有所怀疑，知道好友绝不会在这件事上开玩笑，可越是事实，他内心就越是发酸，虽然不知道泷谷泽到底是中了什么大奖，但直接嫉妒就对了。
相比于儿子的震撼，身为农协理事的白川有马只是稍微起了些波澜，一亿円对别人或许很多，对他却也不算特别大的数目，只不过的确能解下燃眉之急，而且现在看似乎还是真的。
即便心里生出希冀，但在商海沉浮几十年的白川有马在任何时候都能沉得住气，知道不到最后一刻永远都可能会有变数，所以表面依旧很镇定。
不过接下来，泷谷泽似乎猜到了他心里的怀疑，还笑着说可以当场验资之后，白川有马心里怀疑就尽散了。
不过高兴归高兴，白川有马瞧见因为这一亿円上蹿下跳的儿子，皱着眉呵斥道：“你这孩子，都已经步入社会了还这么毛燥，客人来了大喊大叫不说，连一杯热茶都不上，像什么话？”
他从抽屉里掏出一罐没有外包装的茶叶，直接递给了白川明嗣，正色沉声的吩咐道：“茶，上茶，上好茶！”
被这么一训斥，白川明嗣立马就老实不少，脸色悻悻的接过去泡茶了。
不过他自己也在心里腹诽。
刚才自己和阿泽来的时候连杯热水都没上，见人家能掏出一亿円，立马就把珍藏的茶叶拿出来了，真是变脸比翻书还快，而且还不带一点尴尬。
话虽然这么说，但白川明嗣在父亲面前还是没那么放浪形骸，立马就去泡茶了，让他们俩自己商量这件事。
过了半响后，他老老实实端着托盘从茶水间又重新进来，然后先把其中一杯端到父亲面前：“爸爸，喝茶。”
“给小泽先端一杯。”白川有马跟泷谷泽聊的很开心，就刚才几分钟，他已经确定了面前这年轻人的确有掏出一亿円的实力，顺带着看这个笨蛋儿子都顺眼不少，但还是提醒了一句。
白川明嗣依言给泷谷泽奉茶。
不过他见这俩人聊的开心，突然想起前两天自己做的某一件事，觉得现在似乎是个坦白的好时机，突然间就咳嗽了两声，干笑着对父亲关心道：
“爸，前天我跟你一起在东京的时候总听你咳嗽，是不是最近烟抽多了？”
白川有马喝了一口茶，感觉口感生津，谈好生意这茶叶比之前更添三分风味，突然听见儿子关心自己，虽然感觉有些新奇，不过还是有些老怀宽慰，笑了笑说道：“没事，习惯了。”
“您还是少抽点吧，妈妈还说等您退休了想跟您环游世界，妹妹现在年纪也还小，您还是少抽点多注意身体。”
见老头子开心，白川明嗣心底稍定些许，连忙乘胜追击继续关心起来。
“好好好，我少抽一些。”
“呃，您既然少抽些的话，那您车子后备箱里放的和平烟.我能拿走吧？”
白川有马老脸一愣，人老成精的他立马就清楚了儿子为什么突然间关心自己，但今天这事办的很好，他高兴之余也没在意：“臭小子，去拿吧。”
然而他这句话刚说完，就得到了一个未曾设想的答案，因为白川明嗣露出一个腼腆笑容：“我已经拿过了。”
“你拿了多少？”白川有马见儿子这笑容，心里突然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就是那一箱啊。”
“多少！？”
白川有马双眼猛然瞪大，本来和煦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阴沉下来，右手不自觉的就摸到了腰间的真皮皮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