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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东尼是被啄醒的。怨灵鸡站在床头,侧着头看他。熟悉的鸡,熟悉的天花板,熟悉的梦境……
他打了个哈欠,将自己缩回被子里:“对,你回来了……谢谢,还是你可靠。”
鸡轻轻地叫了一声。骷髅猫跳到床上,蹭了蹭安东尼,又蹭了蹭怨灵鸡。它的骨头硌得安东尼难受。
安东尼拍了拍猫的头骨,慢吞吞地起床洗漱。他换了睡衣,将水壶放到灶台上,决定先给自己泡一壶茶。
他的屋子里现在没什么能吃的。
整个小区都在过圣诞节。小卖部、便利店、餐馆……都放假了,老板回家了,只在门上快活地挂上个圣诞花环。他原本还打算去此前就职的便利店买一点食物,算了算日子才意识到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上班。
很幸运的是,他的电费是以季度计费的,因此当他时隔几个月回到家中,除了信箱中多了一张电费账单外,一切如常。他的冰箱还在嗡嗡运转着,尽职尽责地帮他冷却一瓶已经过期成酸奶的牛奶。
水壶在灶台上尖啸起来。安东尼放下手中的变形术笔记,冲了一杯红茶。
麦格教授的笔记相当详尽,几乎是为他量身定做,薄薄一本,却极大提高了他的学习效率。她在笔记扉页写道:“很高兴有你加入我们。希望能有所帮助。”
安东尼点点茶杯,将它上面的黄色印花变成圣诞驯鹿。
确实很有帮助。他现在可以轻易地将铅笔变成吸管、水壶变成篮子、椅子变成雪橇……但他无论如何依旧无法将甲虫变成纽扣,或者将鼻烟盒变成老鼠。
他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只好在笔记上做了些标注,准备返校后再向麦格教授请教。
骷髅猫转了两圈没找到酒,犹豫着想将魂火丢到安东尼的茶杯中,被他推到一旁和怨灵鸡滚在一起。
为了给猫找点事情做,安东尼将猫的皮毛变了出来。它立刻丢下鸡,跳到茶几上自顾自舔毛。
现在换怨灵鸡飞过去折腾猫了。这还是它第一回见到猫的伪装,它试探着叼住一撮毛拽了拽,被发怒的猫掀翻在茶几上。两个家伙又打了起来。
安东尼则坚持不懈地用魔杖戳着自己面前的宝贵的甲虫。当屋子中同时有一只猫和一只鸡时,想找到甲虫非常困难。
……
一阵鸡飞猫跳后,落败的猫委屈地对着安东尼嗷呜直叫。它的皮毛给了鸡很多下嘴的机会,而它却几乎无法碰到对手——当怨灵想要的时候,它可以穿过所有具有实体的东西,消失在随便什么地方。
“它也会有实体的,我正在琢磨这个呢。”安东尼安抚地挠了挠猫的耳根,“即使找到把它带出屋子的办法,我也不可能告诉霍格沃茨这只半透明的鸡是我的猫头鹰。”
胜者怨灵鸡正挺着胸膛在沙发靠背上踱步。
……
鉴于人总是需要吃东西,安东尼把柜子深处的面粉翻出来,又从冰箱里拿出黄油,打算做点黄油酥饼。鸡一动不动地蹲在沙发上,和猫一起看安东尼刷玻璃碗。
他洗了半晌,突然一拍额头,甩干手上的水拿出魔杖点了点洗碗池。
碗盘排着队跳进水池中,叮叮当当地将自己洗得洁白透亮。毛巾守在半空中,接住洗干净飞出来的餐具,将它们擦干后摞成整整齐齐的一叠。
安东尼不得不承认,魔法真的很方便。
“我现在有些明白为什么有的巫师会那么无知又傲慢了……”他监视着一个碗跳到餐具堆最顶上,“他们可能真的无法想象没有魔法的生活。”
当这种唯心的神奇力量可以影响外部世界时,或许很难不产生一些狂妄的想法,例如“我能心想事成”,或者“世界是围绕我搭建的”。
而没有获得这部分力量的人类——麻瓜——便被这样有魔法而无脑子的人归为无关紧要的灰尘,完不知道在他们鼻孔朝天看不见的角落里,这些占据绝大多数的灰尘聚集成了多么强大的力量。
但安东尼大脑中属于麻瓜生活的那部分——构筑他二十六年生活的部分——告诉他不是这样的。在魔法神奇瑰丽的世界之外,另有一个生机勃勃的平凡世界,一个大多数人的世界。
一个不借助任何魔法、也可以烤出香甜酥脆的黄油酥饼的世界。
安东尼满足地用酥饼蘸了蘸红茶,在下午一点吃上了圣诞晚宴后第一顿饭。
……
出乎他的意料,在研究如何让怨灵鸡显得完不透光时,给他提供最多帮助的并不是那本亡灵魔法的笔记,而是奇洛教授送的圣诞礼物,那本研究灵魂的黑魔法书籍。
这本书开篇就是一篇非常详尽的综述文章,列举了灵魂研究数个领域中的尝试和结果,并尝试对实验结果进行归纳总结。
综述的结论是,取决于死亡对灵魂的标记,每个人的灵魂都会出现不同表现形式。很有意思的是,它驳斥了“灵魂破碎就无法释放守护神咒”的说法,转而论证即使灵魂破碎了,理论上只要提供了足够多的正面情绪,依旧可以召唤出属于自己的守护神。
安东尼不由有些意动。他一直对守护神咒很感兴趣,但是所有魔咒书籍和黑魔法防御术书籍都说黑巫师不可能召唤出那些银白色的光明景象。
对魔法世界多了些了解后,安东尼已经坦然接受自己从棺材中醒来就突然成为天生黑巫师的说法——毕竟,他真的在玩弄生死。即使不是人的生死。
他唯一能为自己辩护的就是自己一直没有伤害过人类。不管在他刚醒来时,他体内的本能如何嗜血地在他脑海中低语,他的魔法如何试图攫取身旁那些行走的材料,他可以自豪地说,自己从来不曾真正失控。
如果这种自豪也可以算作正面情绪,或许他也能召唤出聪慧美丽的守护神。或许它能将他的噩梦驱散,能让怨灵鸡和骷髅猫不用再不眠不休地守在他身边,能让他在霍格沃茨也能放心入睡,不用担心一觉起来自己干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