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休息了几日，颜九九在杨柒的催促下还是来到了杨长歌的房中。
这些日子以来白难生一直都守在柳玄清的身侧，倒也没有在杨柒的眼前出现。
不过是短短的几日而已，杨长歌的脸色便已经是很难看了的，苍白得很吓人，颧骨位置高高的凸显了出来。
眼眶也是深深的凹陷了下去，这想必就是为什么杨柒会这么着急了的吧。
君如珩此时就和木偶人一般呆呆的跟在颜九九的身后，一言不发，只是呆呆的看着颜九九。
颜九九看了一眼杨长歌奄奄一息的模样，随即微微皱眉，对着杨柒说道“你先出去吧，我给你姐姐检查检查身体。”
杨柒点了点头，最近自己每天都换着法的给杨长歌更换饭菜，但是杨长歌吃得越来越少，到最后甚至是什么都不肯吃了，就连水都是不愿意喝的了。
不过刚刚走到了门口，杨柒突然回头看着颜九九，指着君如珩说道“那他呢？”
看了看紧紧牵着自己手的君如珩，颜九九有些无奈，现在这个家伙灵识尚未恢复，自己怎么放心将他一个人放在别处？
沉默了一会儿，颜九九牵着君陌染走到了屏风后的桌椅前坐下。
她稳住君如珩的双肩，让他好好地坐下之后，微微弯下了自己的身子，“你听话，乖乖的在这里待着好吗？”
君如珩似乎是对颜九九说的话感到不解，他微微侧目，随即木楞的点了点头。
颜九九这才看向杨柒，“不好意思，这个孩子还小，我不放心他一个人在外面。”
随即她将一边的屏风展开，刚好可以遮挡住杨长歌的软塌，“现在你应该放心了吧。”
原本还想点头离开的，可是看见君如珩的眼神还直直的盯着屏风后的颜九九，不由得扯了扯嘴角，这怎么让自己放心啊？
君陌染都不是人了，难道自己还奢望君如珩也是人吗？
虽然这个君如珩现在看上去是呆呆傻傻的，但是谁知道他是不是装的？
杨柒干脆扯过君如珩身侧的凳子也坐了下来，“我不走，我就在这里守着。”
颜九九无奈的耸了耸肩，继续走到了杨长歌的身前，“杨长歌……”
她的声音轻轻的，但是还是传进了杨长歌的耳朵里，她微微睁开了眼睛，但是看得出来，她每一个动作都很艰难。
杨长歌张了张自己的嘴，但是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来，只是流下了两行清泪。
现在的这副样子可以说是杨长歌的自作自受，只是很好奇，倘若当初杨长歌知道自己的代价会是这样的话，她还会做同样的选择吗？
隔着屏风，颜九九对着杨柒问道“最近的日子里赵冰妍可是来过了？”
杨柒愣了一会儿说道“没有，赵冰妍对这件事似乎并不关心……”
提到这里杨柒便是更加的郁闷了，忍不住的抱怨，“按理来说，杨长歌还是赵冰妍的亲姐姐，但是……”
但是整件事最担心的好像只有自己一个人一般，想起来还真的是让人格外的不爽快。
但是颜九九似乎一点儿都不意外，“那长乐公主最近是不是派人来问过什么的？”
经过颜九九这么一提醒，杨柒的确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猛地拍了一下桌子，“想起来！长乐公主最近派人来送过几回东西的，我还在好奇，你为什么要将我姐姐的事告诉给长乐公主。”
颜九九勾了勾唇角，“知道了，这件事我大概已经是明白了的。”
方才的声响让君如珩微微转头看着杨柒，他的眼睛终于出现了一些其他的色彩，但是都是转瞬即逝。
杨柒微微一愣，当他看向君如珩的时候，君如珩已经将自己的脑袋转了过去，依旧直直的盯着屏风。
杨柒甚至觉得自己的眼睛是不是出现了问题，他伸出手微微在君如珩的面前晃了晃，“你真的是个傻子？”
可是君如珩并没有理会杨柒，只是安安静静的坐着，一言不发。
颜九九轻轻掀开了杨长歌身上的厚厚的锦被，眼前看到的一幕却是让颜九九不由得皱紧了眉头。
只见杨长歌的肚子高高的鼓了起来，但是肋骨清晰可见，原本白皙的肌肤此时已经微微泛黄，像是一具陈年古尸一般。
杨长歌似乎也是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她望着颜九九的眼里满满的都是无助和绝望。
颜九九将自己的手轻轻的放在了杨长歌的额头处，“你现在也打算留下肚子里的母蛊吗？再过一段时间他就会破体而出，到时候你就什么都不是了，甚至连尸体都不曾剩下。”
杨长歌的声音是软软糯糯的，“小九姑娘，柳絮瞳曾经救过我，我便是我报答她的唯一方式了……”
用自己的生命去报答一个人？这样子是不是真的值得呢？也许是值得的吧，但是自己真的不太懂……
颜九九慢慢的回到了杨柒的身侧，杨柒满脸的期待，“怎么样，杨长歌还有没有得救？”
颜九九并没有回答杨柒的话，只是倒了一杯茶推到了君如珩的面前，面露难色。
可是君如珩却是愣愣的看着面前的茶水，又抬起头来看着颜九九，似乎并不明白颜九九的意思。
颜九九微微皱眉，随即端起茶水在自己的嘴边轻轻饮了一口，又将茶杯放到了君如珩的手中。
直到确认君如珩端稳了手中的茶杯颜九九才松开自己的手，她看着杨柒，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君如珩便是将手中的茶杯放到了自己的嘴边。
颜九九微微愣住了，但是看着君如珩木楞的眼神，还是乖乖地喝了一口。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茶水再次推到了君如珩的嘴边，君如珩这才品起茶来。
“我很遗憾，现在的杨长歌我已经是无能为力的，我只有法子保全她的全尸……”
思量了一会儿，颜九九又说道“但是你姐姐不愿意，她还是执意要……”
杨柒脸上满满的都是不理解，“可是你就不能替我姐姐做决定吗？我姐姐都已经这样了，你还觉得她应该将那个东西生下来吗？”
颜九九一脸的平静，“可是这是你姐姐的选择，不是我的。”
“小九，算是我求你了，让杨长歌继续活下来吧。”
看着杨柒极力压制的模样，颜九九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方才我说的话你应该听得很清楚，我现在只能保证杨长歌安安静静的离开，没有痛苦的那种……”
杨柒皱紧了眉头，心里并不好受。
他无力的垂坐在椅子上，淡淡的说道“那就求你能让她毫无痛苦的离开，求你了……”
颜九九长舒出一口气，“知道了，只是今晚那个人应该就会让人来取走母蛊。”
起初她是真的不敢相信高高在上的她竟然会用母体养蛊虫，但是现实似乎就摆在自己的面前。
杨柒双眸微微一凝，他对所谓的那个人早就怀恨在心了，将杨长歌祸害成了这般模样，他怎能轻易饶恕？
“今晚我……”
可是还没有等到杨柒将自己的话说完，颜九九便是打断了他，“不必了，这个人交给我就好了，而且……”
而且自己并不能确认来的人会是那个幕后的人，还是其他的人，但是这个母蛊想必对他们极其的重要，来的人一定会给自己提供线索的。
倘若顺利的话，赵冰妍和万仙阁的线索就可以联系在一起了。
杨柒百般的不理解，最后也只是淡淡的说道“那好吧，听你的就是了。”
这时候一直沉默着的杨长歌却是艰难的开口了的，“不要伤她……”
似乎是忍无可忍了，杨柒终于爆发了，“杨长歌！那个人对你来说究竟是什么，比你的亲弟弟还要重要吗？！”
可是杨长歌说完这个字之后便是一言不发了的，只剩下了匀称的呼吸声。
看来又是因为体力不支暂时晕倒过去了，照杨长歌现在的身体情况，怕也是撑不了多久了的。
这时候君如珩却是不着痕迹的站了起来，他缓缓的绕过屏风竟然走到了杨长歌的软榻前。
面对君如珩突如其来的动作，杨柒和颜九九都是一惊，随即便是一脸疑惑的跟了上去。
只见君如珩看着沉睡的杨长歌，微微伸出了自己的手，缓缓将自己的手放到了杨长歌的额头。
杨柒皱了皱眉，“喂，你要干什么？！”
可是颜九九却是伸手拦住了激动的杨柒，自从自己带回君如珩之后他便是一句话都没有说过的，甚至连多余的动作和眼神都没有。
君如珩随即又木楞的退到了颜九九的身侧，习惯性的牵住了颜九九的手。
正当颜九九准备张嘴询问的时候，杨长歌却是再一次的睁开了自己的眼睛，甚至还有了要坐起来的力气。
见状，也顾不得去质问君如珩是在做些什么了，只得小心翼翼的将枕头竖了起来，好让杨长歌舒服一些。
杨长歌看着一圈眼前的三人，最后将目光落在了杨柒的身上，“你过来。”
杨柒顺势在杨长歌的软榻前坐下，“姐姐，你要说什么便说吧。”
杨长歌似乎也是知道了自己的处境，“她曾经救过我，救过父亲，所以这是我唯一可以报答她的方式了。”
听到已经到了现在这一步了，杨长歌竟然还在为那个人求情，杨柒便是气不打一处来，正要发作，还好颜九九及时制止住了。
“杨长歌，你一直都说她救了你，她究竟为你做过什么值得你这样？”
既然自己都是要死的人了，自然是没有必要再隐瞒什么的了。
“当初我随难生到了京都遇到当地奸人陷害，亏得她出手相助，看中了难生的本领将他带进了宫，更是诸多扶持，这自然是恩德。”
颜九九有些诧异，“难道就是因为这个吗？”
杨长歌又继续说道“当初我重病在身，也是因为她的恩典才勉强捡回一条命，若是可以用我一人换取难生一世平安，我也是心甘情愿的。”
这大抵又是因为白难生吧。
所以之前赵一鸣的尚书也是因为那个人吗？想不到她已经可以插手朝廷的政事了，不过也对，他有这个能力。
倘若真的是她的话，那么白难生拿着可以控制柳玄清的东西似乎也就合乎情理了。
杨长歌和白难生都是她早就算计好了的棋子，不得不承认，她的每一步都走得很小心。
而杨柒却是越发的意外了，“那人是宫里的人？！”
颜九九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淡淡的说道“接下里的事我已经知道了，你不用担心，不会痛苦的。”
看了一眼杨柒，颜九九便是拉着君如珩离开了的，这样的情况下让他们姐弟单独待一会儿倒是不错的。
但是颜九九的脸色还是有些不好看，如果这件事和赵冰妍没有关系的话，那她究竟又扮演着怎么样的角色？
自己总觉得赵冰妍绝不是自己看到的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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