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的声音又娇又软,还带着一丝小心翼翼,顾北猜她大抵是躲在被子里讲话,害怕被爸妈发现。
理智告诉顾北,他该尽快挂断这通莫名其妙的深夜骚扰电话,但他却无法动弹。
外面太黑了,只有听着她的声音才没那么寂寥。
“阿北,你害怕了吗”
女生的声音软软的,还带着初醒时的朦胧,简直要比他梦里的都还要好听。
陆里的脾气实在是太好,他即使是做到了这个程度,她依然是软言软语,还在关心他的状态。
挣扎了许久,顾北听见自己低低地“嗯”了一声。
他确实有够卑劣。
他想获得这一瞬的温暖,即使只是片刻。
陆里在对面松了口气。
没出什么事情才好。
至于其他的,她有信心让他忘掉害怕。
毕竟她哄人还挺有一套的。
“顾北小朋友,盖好被子,我要开始讲故事了哦!”
陆里古灵精怪的样子跟白天并无二异,顾北很佩服她能从白天活力到晚上。
就算是在凌晨十二点的现在,她依然可以像哄小孩子一般哄他。
有时候当小孩子也未尝不好,顾北想。
顾北调整了下姿势,将手机放在枕头前听她说话。
“别着急,我搜罗一下我之前看过的故事啊。”
“咳咳咳”
陆里声音很低,佯装清了一下嗓子,一副要发表感言的姿态。
黑暗里,顾北无意识弯了弯嘴角,梦里的画面已经慢慢远去,取而代之的是女生清甜的笑脸。
“清晨,总裁从他八百平方米的床上醒来,睁开炯炯有神的大眼睛,无意识露出他整齐划一的三十六块腹肌,他缓缓起身”
顾北很想继续听下去,但身为一个正常人,他的基本常识迫使着他打断了女生。
“三十六块腹肌,他真的是一个正常人类吗。”
男生低低的嗓音从听筒里传了过来。
他过于认真的询问语气把陆里给逗笑了。
陆里尽量压抑着自己的笑声,有点好笑地同他对话。
“阿北,这只是一种美好的夸张手法!”
美好的夸张手法,这个说法在他脑子里绕了一圈。
顾北没琢磨出究竟哪里美好了,但他也只是顺从地“哦”了一声。
见对面男生没反驳,陆里便知道他这是在“不懂装懂”。
“阿北,这个故事是不是不好听你是不是不爱听”
顾北在黑夜中眨了下眼睛,然后脸不红心不跳地回了句,
“好听,爱听。”
虽然他一个字都没听懂,但只要听见她的声音,他就足够安心。
女生那边忽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好像是书页翻面的声音。
“好了,不逗你了,接下来才是正经故事。”
陆里给他讲了个童话,是从她侄女的童话书里挑的。
“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只兔子遇见了一只受伤的大灰狼。大灰狼有着锋利的牙齿和尖而长的爪子,它看见兔子经过,于是龇着牙想要吓退它,但是兔子不仅没被吓到,反而凑近仔细观察了起来。经过一番观察,它发现大灰狼的整只后腿都被困在了捕兽夹里,被夹子夹住的那一块已经被划的血肉模糊了。”
“兔子没有因为大灰狼的恐吓而远离它,反而开始想办法营救它,它去森林里捡了松果送给松鼠,去果林摘了果子给了大象,又去丛林深处找了自己的兄弟姐妹们,小动物们齐心协力将大灰狼给救了出来。被营救的大灰狼并没有如丛林之王老虎所说的那样吃掉兔子,而是将自己所有宝藏都给了它”
耳边女生的声音还在继续,顾北的眼睛却不自觉地闭上了,在临睡前的最后一秒顾北还在思考着陆里口中的那个故事。
这明明就是一个不切实际的故事。
狼的本性是狡猾奸诈的,它不可能把自己的宝藏都给它,而是在摆脱捕兽夹的那一刻将兔子吞掉。
电话那边男生的呼吸逐渐平稳了下来。
陆里合上手里的故事书,关掉手机手电筒,默默听了一会儿那边的气息声,然后轻轻说了句“晚安”。
顾北这一觉睡的很踏实,没有再做任何的梦,直到闹钟响起,他才缓缓睁开了眼睛。
清晨的阳光热烈而又温暖,外边已经全然不似昨天那般的狂风骤雨了。
昨天的一切彷佛都不复存在了。
那些伤痛与难言好像也被雨水一同洗刷掉了。
顾北垂着眸子看着手机上的通话记录。
他小时候没听过故事,这么一听倒是效果很好。
听完故事,就是噩梦也能忘掉。
——
陆里今天去到教室的时候,还是没看见李静静,但全班同学望向她的眼神好像都不太对劲。
怎么形容这种眼神呢。
就是那种哪怕刻意隐藏过也能让人感觉到如芒在背的眼神。
陆里有点不解,却也没开口问。
走到自己的座位上,陆里忽然发现自己旁边的座位也没有人。
奇怪,林荫今天怎么还没来。
还在想着这个问题,身后的戚和忽然轻轻戳了一下陆里的胳膊。
“陆姐,陆姐,刚刚老班过来找你和林荫了,语气挺严肃的,不知道出什么事了,你快去办公室看看吧。”
陆里一脸茫然。
她们最近犯什么事了吗怎么还办公室约谈。
转头对上戚和有点着急的脸庞,陆里先安抚了一下男生就起身往办公室走去了。
他们班上的班主任姓何,五十来岁年纪,架着一副窄边眼镜,平时对待学生十分严格。
陆里敲了三下办公室的门,然后推门走了进去。
推门的那一刹那,独属于办公室的凉气铺面而来。
“报告。”
办公桌处的何涛扶了下眼镜,语气严肃地唤她过去。
走近了陆里才看清楚办公室如今的形势。
林荫站在班主任对面被气得不轻,李静静站在班主任身后垂头不语。
除此之外,还有一对衣着脏乱的男女坐在旁边的座椅上,喋喋不休地在哭诉着什么。
“哎哟老师,你可一定得替我们静静做主啊。”
“我们夫妇俩都是从农村出来的,好不容易供这么个孩子上了高中,没想到还在学校受了同学的欺负,老师你可得好好说说这是怎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