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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眼睛怎么肿成这样?”
叱卢润坤没好气地一屁股倒在一旁的交椅上,长长叹了一口气。
棠溪铭识从床榻之上下来,那条因为“骨折”被固定的腿在此时稳当当地立在地上,他从一旁拿出茶壶给叱卢润坤倒了一杯刚沏的茶:“这两天都未曾见你,还想着与你商议一下接下来的事。”
“别提了。”叱卢润坤一张嘴,便是沙哑的低音,“我快被你娘折磨死了。”
“皇后这几日将自己关在屋子里闭门不出,可是发生什么了?”
“我可算是知道为什么皇后将自己活成那样了,除了悲剧的身世和外在因素,最关键的就是她自己。”
“自己?”
“不错,一遇到困难不想着先解决,一遇到挫折不不想这如何能迈过,一遇到他人冷眼不是想着何处此事,而是先自怨自艾,觉得自己是个废物,觉得时局对她不公,觉得人心凉薄,自己这辈子也就这样了,那么好的文采,用以抱怨此等闺怨琐事,这么一比较那贵妃简直是女中豪杰,努力获得皇上放心,不停地为自己培养后宫势力,还能给皇上吹点儿他爱听的枕边风,弄得皇后名存实亡的,她一难过就要让我们跟着一起哭,哭的我眼睛都成核桃了,我哭到后面实在是没眼泪了,我感觉我活到现在流的泪都没有这几天多”
“你”
“你说她要是想让楚昌恒隐藏实力,那就一直隐藏啊,往旁求出路啊,她要是想要楚昌恒获得陛下赏识,那就努力啊,请皇上吃饭啊,争取机会啊”
“那个,我”
“她这样是几个意思,优柔寡断,慢慢吞吞,看的人就急,你说呢?”
“我”
“要我说,这些都是她活该,自找的,当真是可怜之人铁定有可怜之处,不服软不求好,你就寂寞着呀,你又不开心,不开心你就想办法招皇上啊,你又不,觉得自己没本事叫不来,啊啊啊,这几天她说的话翻来覆去、翻来覆去我都快背了!”
棠溪铭识静静地看着叱卢润坤发疯,由坐在位置上将桌子点来点去变成在屋内踏步转圈圈,鲜少见到叱卢润坤这个样子的他也惊呆了,几度欲张口却愣是找不到插话的机会,只能默默地在一旁为义愤填膺的叱卢润坤添茶,让她吐槽的口干舌燥的时候有茶喝。
终于等到一壶茶已经见了底的时候,叱卢润坤终于说完了,此时的她倚靠在交椅上双腿无力,可是眼神中愤懑的情绪已然消散了大半,棠溪铭识看了看见底的壶,给她递上去一个苹果:“吃一点,补充一下体力和水。”
“谢谢。”叱卢润坤慢悠悠地接过。
“这是画中人的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因果要去经历,作为外人,能帮到的甚少。”
“但是委实看的人十分生气。”
“你的经历与她的不同,或许她所认为难以逾越的天堑,与你而言不过是车辙一条,你想要去帮她可是跨越车辙和翻过鸿沟必定不一样,她生性软弱,只看得见深渊,却看不见抬头的山峰,未必觉得你是在帮她,想要她和你一样,岂不是痴人说梦,那既然注定不一样,她也不会听你,那就说明你们并不有缘,既然无缘,他此番举措,你又何苦气坏自己的身子,乱了自己的心性,尽人事,听天命便好,她自己种下的果,势必会有自己的因还回来。”
“你说得对,人与人境遇不一样,鲜少能有人互相理解和知晓对方的苦难,能帮就帮,不能帮就随她去吧,只是还是会觉得有些可惜。”
“这很正常,一朵本应娇艳欲滴的花,还没到花期,却在开始慢慢枯萎,委实可惜。”
叱卢润坤长舒了一口气,感觉心里面的气恼好了许多,将啃完的苹果核往旁边一扔说道:“下面应该就是策论的事情了吧。”
“不错。”
“那你记不记得那篇策论写了什么?”
“匆匆一瞥,无甚印象,不过要想写的好,也不难。”
“也是,你可是元尊,花大价钱培养的救世主,区区策论肯定不在话下,加油!”
棠溪铭识浅浅笑了一下算是回应:“你可看到这后面发生了什么?”
听到这话,叱卢润坤顿时像霜打了的茄子般趴在桌子上垂头丧气:“没有,我刚翻到这儿念了楚昌恒的名字就被吸进来了。”
“无妨,走一步看一步吧。”
“欸,元尊,给你商量点事儿呗。”
“何事?”
“您能不能帮我克扣一下然夫的工钱啊!”
这下棠溪铭识真真是一脸的不解:“为什么?”
“就他不是婵儿的情人嘛,据说是攒够了钱就娶她,那不就是娶‘我’嘛,我看着他那装银子的箱子越来越满、越来越满,我这心就越来越慌,越来越慌,你说我万一还没出去就嫁人了,那结婚后,结婚后”
叱卢润坤的声音越来越小,逐渐细若蚊吶,棠溪铭识听不清她嘴里的嘀咕,头往前凑了一凑,还是听不清,不禁开口道:“结婚后怎么了?”
看着眼前正襟危坐的棠溪铭识,叱卢润坤的脸更加红的透彻,她等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向前瞪去,只恨眼前之人是块木头,结婚之后会发生什么还需要她一五一十地说吗!太过分了,简直是太过分了。
叱卢润坤的腮帮子鼓成河豚,棠溪铭识愣了两秒反应过来叱卢润坤卡在嘴边的话是什么,也对,她年纪还小,又对然夫没有感情,有这样的思虑也是合情合理的,他点了点头回道:“这项工程结束了,我给他一个别处的活计,时间长,任务重,间歇短的,把他赶紧支走,你放心吧。”
“既让他有钱挣,又让他娶不着我,元尊大人,妙计啊,多谢啦!”
一转眼,冬季已经悄然到来,郑国的皇宫偏居于南边儿,不像北方已是银装素裹、白雪皑皑,这边的天气冷是冷,可植物还是郁郁葱葱、茂盛地长着,宫中却也开始为新年和祭祀做着准备,也正巧遇上太后的寿宴,皇后的宫里又到了一年之中最忙的时候,叱卢润坤跟在皇后的边上对于这位皇后的能力佩服之极,想不到这位皇后在不涉及皇上的时候,能力极其卓越,头脑也是十分清楚,将祭祀和寿宴两条线打理的井井有条,不管多冗长的单子,只要落入皇后的手里,不到半天的时间,她就可以打理清楚并分配给每一个负责此项任务的小厮和宫女,叱卢润坤也借此机会卖力地夸着皇后娘娘,惹得皇后娘娘心花怒放,精神气儿十足,宫里的人们都夸着皇后娘娘越来越漂亮,是个温柔大气的主儿,叱卢润坤在一旁研着墨,抬头望向皇后的眼睛怎么也移不开,皇后本就长得漂亮,只是平时眉头紧蹙显着苦像,而如今笑颜展开来,显得倾国倾城,叱卢润坤第一次觉得要是自己也长一张这么好看的脸就好了,简直男女通杀啊。
看眼前的女孩儿发呆,皇后伸出笔杆轻轻地敲了一下她的脑袋:“又偷懒了,再坚持一下,等这个册子看完了,带你和婧儿去吃好吃的。”
“嗯!”叱卢润坤乖巧地点着头,沉溺在美人儿的关爱当中,她不禁在心里给棠溪铭识加油打气:“元尊啊元尊,我现在将皇后捧得这么高,面对贵妃火一般的攻势,你可要努力坚持啊!”
此时的棠溪铭识正在被太傅罚站,据他的属下说,他以前逢课必睡,逢睡必罚站,所以此时他也乖乖地按照以前楚昌恒的举动在乖乖地睡觉,然后等着被罚站,在楚昌恒的房间里,他发现了很多藏起来的文章,有小时候的稚嫩笔迹,也有少年时略显苍劲的规规矩矩的字体,那些文章都写得十分漂亮,可以看出这位皇子若是当太子也是绰绰有余,他对于国家治理的理解以及对苍生百姓的体悟都十分地有个人的见解,并随着年龄的增长也是在不断的进步,可见他上课一定是装睡,最新的一份是一篇策论,是要进献给皇上看的文章,也是几个月前的考核,讲述的如何帮助农民应对因天气季节性、地域性变化导致的收成不均,分配不均的问题,楚昌恒写的极为实际,是一篇优秀的策论,可此时却被放在这里吃灰,可见他并未将此卷交上去,他一定交了一个非常差的,而现在太傅举在他眼前的文章更印证了他的想法,那篇文章上横不平竖不直的字迹以及一眼过去毫无章法的文章结构,一看便是敷衍的文章。
棠溪铭识默不作声,这是为什么他心知肚明,怕自己光芒过盛,引来祸端,他一声不吭,任由太傅将他扔在自己的脸上然后扬长而去。
八皇子走上前来抓过那份策论然后将棠溪铭识狠狠地推在地上,画册上的事情开始上演了,只是未曾料到八皇子手中的策论竟是这一幅,原以为是因为嫉妒而推搡,没料到是因为幸灾乐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