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你说的一定会让我见到泽维尔女士?五镑买一次自说自话?要是那个大堂经理根本没去呢?或者就算去了,也没有引起泽维尔女士的注意呢?”
“她会尽力的。”科林斯基低着头,“她的口音是哈特福德本地的,在本地人心里,格林和托米洛夫这两个姓很有份量。”
“好吧,但你哪来这么多钱?”
“我把马车卖了,连车带马一共卖了27镑6先令9便士,我留下了7镑,所以从前天到刚才,我非常有钱。”
罗伊一脸的心若丧死:“科林,你难道就不知道节制么?”
“钱本来就是用来解决问题的,只要问题确实解决就不存在节制的问题。”科林斯基解释说,“比如,我们即将见到泽维尔女士。”
罗伊心有余悸地点着头:“幸好有你陪我来,说真的,我从没想过泽维尔女士会这么难见……”
“你该想到的,至少格林先生该告诉你。”科林斯基叹了口气,“这一次泽维尔女士并不是单纯地到哈特福德做客,她在舞会上正式公开了一个大项目,而且流言已经发酵了五天。现在全康州有野心的人都在她的计划里疯狂,她的时间肯定入不敷出,除非有重大价值,否则我们根本不可能提前见到她。”
“我们有重大价值?”
“应该是有的。”科林斯基沉吟了一会,“虽然我不知道是什么,但格林先生会这么把你派出来,我猜他肯定是找到了什么东西,那种只要让泽维尔女士听到你,我们就能见到她的东西。”
“你居然是猜的?”
“猜对了,不是么?”
“啊哈。”罗伊不说话了。
西格临行前的叮嘱不断地在他的脑海里重映,直到和科林斯基的推测重合。
格林家那件打动卡门.泽维尔的东西大概就是整个格林商会,所以听到格林家有人拜访,卡门才会轻易地推掉其他会面,看上去急不可待。
罗伊咬了咬牙。
在巨大的实力差面前,商会注定覆灭……么?
……
片刻之后,罗伊自那场舞会后第二次见到了卡门。
不同于舞会中那种华贵逼人的战斗状态,身处在自己的会客室,卡门多少变得容易接近了一些。
她的妆变简单了,身穿着米色的礼服,样子多了几分亲和力,左右还站着法拉明和莎伦,也不像舞会时那样孑然一身。
让罗伊诧异的是海娜。
通过那场舞会,整个哈特福德都以为海娜是卡门的贴身侍女。虽然用黑人做贴身侍从是一件奇怪的事,但西班牙有摩尔,西班牙的贵人启用摩尔侍从,甚至有摩尔亲戚都算不上罕见。
可在这间房里,海娜并没有如罗伊想象地站在离卡门最近的地方。她套着暗金色的罩衣斜靠在临窗的位置,没有刻意隐藏,却几乎与窗帘融为一体。
这让罗伊感到意外。
他的目光下意识找到海娜,和海娜一撞而过,晃了一下,海娜敏感地捕捉到这一微不可查的变化,唰一下就站了起来。
罗伊察觉到她了……
海娜站起来,绕过沙发,把两个年轻人挡在门边。
“你是比洛尼.格林的孩子?”
“是。”罗伊像战栗般颤了一颤,“罗伊.格林,奉父亲之命前来拜访泽维尔女士。”
“拜访……”海娜呢喃着由罗伊的头顶扫视到脚底,又从脚底扫回头顶。
科林斯基鼓起勇气踏前半步,恰好挡住海娜的视线:“女士,我们已经得到了泽维尔女士的许可。”
“我知道,礼帽和外套就挂在门边的衣帽架,进来吧。”
丢下这句像极了女仆长的发言,海娜转身走回自己的窗,看着窗外的景,又回到先前旁若无人的样子。
这一连串的变故让所有人都有些无所适从,而最异的无疑就是卡门。
她古怪地看了海娜一眼,没能找到交换眼神的机会,很快又含着笑望回罗伊。
“你是这五天第一个注意到她的人,某个方面来说,你很优秀。”
“是……是么?”罗伊完全没听懂卡门话里的意思。
科林斯基脱掉自己的礼帽和外套,仔仔细细挂在衣帽架上,罗伊赶紧有样学样,把自己打点整齐,拘谨地坐到卡门对面。
“泽维尔女士!”他把一个扁匣子和一封拜贴并放到茶几上,“父亲想与您见面,谈一谈哈特福德和康涅狄格的未来。”
“格林先生在哈特福德乃至整个新英格兰地区都有隆重的声望,我也早想和他谈一谈。”
卡门寒暄着,不需要指示,法拉明就从她身边走出,当着罗伊和科林斯基的面仔细检查起拜贴和拜礼。
他整整检查了两分钟,随后咔哒一声,用小巧的钢棒撬开匣子。
里面露出一张硬封烫金的邀请函,函面上用拉丁文的大写描出的花边,是庇护所的意思。
卡门不解地歪着头:“用邀请函做拜礼……格林先生难道想邀请我去他的庇护所做客?”
“不是的!”罗伊慌忙摆手,“父亲说这是一场世界顶级的拍卖会邀请函。因为拍卖地点在一个叫庇护山庄的地方,才叫庇护山庄拍卖会。”
“庇护山庄拍卖会……”卡门念叨了几声,“法拉明,你听过么?”
“波士顿地区的顶级拍卖会之一,传闻没有官方背景,而且举办人很少邀请商界的人。”
卡门饶有兴致地直起腰:“很少邀请商界的人,真有趣。”
罗伊连忙解释:“泽维尔女士,函是匿名的,父亲说见函参会,主办人从不追究参会者的身份。另外,这张函确实不是给父亲的,一开始收到它的是父亲在邦联议会的朋友,他腾不出时间,函才流到了父亲手里。”
“听起来是一份有趣的礼物。”卡门挥挥手让法拉明把邀请函收起来,“莎伦,我们能在什么时候见到格林先生?”
莎伦抱起自己的书写板:“三天以后,下午3点15到3点20分,那个时间比较空闲。”
“那就……”
“泽维尔女士!”卡门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罗伊用不礼貌的高声打断,“泽维尔女士!父亲想谈的话题比较多,他希望您能为他空出更多的时间!”
“更多么……”卡门为难地看了一眼莎伦。
莎伦在书写板上写了几笔,说:“3点15分到3点30分,这是不需要取消预约的极限。”
罗伊的额头冒出汗:“如果可能的话,请您取消一部分无关紧要的预约……”
卡门平静地看着他,平静的,既不善意,也不恶意,那目光柔和,但蕴含在里面的只有空洞。
“我不可能为最无关紧要的见面推掉其他无关紧要的见面,罗伊.格林先生。”她突然开口。
“其实我知道为什么格林先生需要时间,但真的没有必要。我的团队对格林商会进行过全面的评估,计算出收购完整的你们需要半年以及30万镑,而让你们破产只需要三个月以及不到10万镑。”
“更重要的是,贵商会符合我们要求的资产只有区区42%,不良资产的比例太高,也映射出你们家族不擅经营的事实。与其花时间一点点挤掉泡沫,让你们破产才是一劳永逸的办法。”
“所以,感谢格林先生的礼物,但我们没有谈话的必要。”卡门闭上眼,“法拉明,送客。”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