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含光跪在地上没伤心多久,就站起身子,将纸张叠好和桌上的钱袋一同收入怀中,擦干脸上的泪痕,目光如炬,“爸爸,哪怕你没回来,等到圣殿的人来接我时,我也会求他们去找你的。”幼小且坚定的声音自她嘴中传出。
不知不觉中,圣殿已经成了她心中唯一的精神支柱。
接下来的时间里,她依旧和往常一样,在屋子里独自做着早餐,吃着饭。
转眼间,已是午时,桑含光正在灶台上忙碌着。
突然,不远处原本紧闭的大门“砰”的一声被撞开,一名红衣女人气喘吁吁地奔入屋内,女人神色慌乱无措,衣衫有几处破损脏乱,头发也有些凌乱,看上去很是狼狈。
很快,女人的目光定格到在灶台边的桑含光身上,她的脸色也随即一松,如释重负笑了声,“还好,还好赶上了。”话语间,她赶忙上前,跑到桑含光身旁,一把将其紧紧抱在怀里。
这让桑含光有些茫然和手足无措,她撇过眼看着近在咫尺的女人,有些不解道:“妈妈,你这是……”
她的话还没说完。
女人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将其推离怀中,郑重地盯着她的脸,快速说道:“含光,时间紧迫,妈妈就长话短说了,现在正有五名帝国兵往这里赶来,是那城主派来的,你马上离开这里。”
说着女人从怀里拿出一个巴掌大小布袋,塞在她手里,解释道:“这是妈妈剩下的一点积蓄,一共有四十枚银魂币,你先拿好。”
随后女人伸手抚摸着桑含光稚嫩的小脸,脸上带着温柔笑意,两行清泪自她眼角滑落,略带哽咽说道:“对不起,都是妈妈的错,昨天不该说那些话,是妈妈害了你,害了你们,希望你不要怪妈妈。史莱克的事别放在心上,记住你永远是妈妈的骄傲,妈妈也相信你未来一定会成为一名了不起的魂师,所以你也要相信自己。”
好似道别一样的话语,让桑含光内心不祥的预感疯狂扩大蔓延,如同往后她再也看不到女人了一样,这一想法让桑含光感到无尽的恐惧与害怕。
她哭丧着脸,泪水刹那间溢满眼眶,宣泄而出。
她拼命摇着脑袋,“呜呜,我不要,爸爸已经离开了,我不要妈妈你也离开,我会去做那城主的义女,我一定会加倍努力,绝对不会再偷懒,你们不要扔下含光,不要离开含光,呜呜……”
女人扭头看了眼门外,见没动静,便连忙安慰道:“放心妈妈会没事的,到时候等你成为强大的魂师后就能来找妈妈,另外你爸爸说得对,委曲求全只会换来更加肆无忌惮的侵犯。
所以妈妈现在并不希望你去迎合那位城主。最后记住了,唯有强大才能拥有尊严,才能主宰自己的命运。”说完,她直接拉着桑含光的手,向屋外奔去,急促开口道:“不能再耽搁了,那些人快来了,我会留在这里拖住他们。”
“妈妈,不要……!”桑含光还想多说什么,但女人没给她机会,拖着她奔到屋外,来到一处比较不起眼的角落,放开手,但却被桑含光反握住。
女人看着她那楚楚可怜,泪流满面的娇小面容,咬咬牙,心一狠将桑含光的手甩开,狠厉道:“走!”
“呜呜”桑含光悲痛哭着,伸出小手,还想靠近女人。
女人却狠心举起手,猛然打在那只伸过来的小手上,吼道:“我叫你快滚啊!”
凶狠的面容,无情的话语,吓得桑含光往后退了两步,她不断抽泣着,看了眼女人的脸一步一步后退着,似乎要将其牢牢刻在心底。
“滚!!!”女人又是一句怒吼。
桑含光这才转过身,头也不回,朝着旁边的树林深处拼命跑去。
她用尽全力奔跑着,脸上狼狈不堪,心中不断念叨着:“只要圣殿的人来了,我就求他们去把你们找回来,爸爸妈妈你们一定要等着我。”
她并没有跑得太远,害怕错过圣殿的人,害怕自己失去这个唯一的机会,甚至天真地想着会不会是妈妈认错了,那些人其实是来接自己的。
怀揣着这样的想法,她在离家三里的地方,找了一处比较隐蔽,且不影响视野的地方,小心翼翼地藏了起来,观察着自己的家。
可现实往往比想象要残酷得多,同时也是这一决定,让桑含光看到了她终生难忘的一幕。
正如女人所说,桑含光此时正好看见五个身穿黑色甲胄的帝国兵站在自己家的门前,其中有一个人手里正提着一个白色麻袋,麻袋很大,足够能装下一个成年人,布袋里不知道装的什么,使得上面沾着了一片又一片鲜红。
五名帝国兵的对面站着一名红衣女人,女人挡在屋门前,似乎想要阻止他们进屋。
双方交涉没多久,就发生了口角,其中一名带头的帝国兵忽然一把抓住女人的头发,毫无怜惜地将她拽到自己身前,随后指了指其中两人。
那被指派的两人强行砸开紧闭的屋门走了进去,另外两人和那名头领则将红衣女人围在中间,开始强行撕扯着她的衣服,对其进行凌辱。
桑含光躲在树丛中,看着这一幕,她只觉得内心的怒火不断地在灼烧着自己每一条神经,滔天的恨意如同一条龙在她的体内疯狂乱窜。
不多时,那两名被派进去的两名帝国兵也从屋内走了出来,加入其中。
而对于这一切,桑含光只能眼睁睁看着,无能为力。
她面目狰狞,眼中泪水横流,双手紧握着拳头,指甲深深陷入肉了,也丝毫不觉。
对她来说,与之相比还不如心中疼痛的百分之一。
没过半个小时,桑含光再也看不下去,只觉得心间一痛,气急攻心,昏死过去。
好在她所处的地方足够隐蔽,同时又离家里比较远,所以没被那帝国兵发现。
当她再次醒来之时,时间已是黄昏,那些帝国兵已经离开了,只将那不知道装着什么的白色布袋留在了那里。
桑含光从树丛中出来后,飞快朝着自己家跑去,她神色慌张,不知道在害怕些什么,心中恐慌随着她离家越来越近也越来越强烈。
直到她再次来到家门前,剧烈的恐惧与不安让她的身子都有些颤抖。
她来到那个沾满了血迹的白色麻袋面前,缓缓蹲下身子,伸出颤颤巍巍的双手,将白色麻袋解开脱下,一张无比熟悉的脸印刻在她的眼眸中。
顷刻间,桑含光感觉天塌了,就如同跌入了万丈深渊。
“呵呵,哈哈哈”她痴狂地笑着,想哭却哭不出来,她已经不记得自己这两天哭多少次了,眼泪也早就在这几天流干了。
笑着笑着,她突然胸口一痛,喉咙中泛起一阵甜意,“噗”一口心血直接从她嘴里喷出,洒落在那白色麻袋上,如同一片片散落的梅花花瓣。
“砰”,桑含光无力的跪在地上,低垂着脑袋,眼眸空洞的看着那满脸伤痕的脸颊。
沉默了很久,沙哑开口道:“爸爸,外面天气比较凉,你怎么能在这里睡呢?含光扶你进屋,里面比较暖和。”
说着她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费力从布袋中把那男尸拖了出来,将男尸的一条胳膊拉起,搭在自己肩上,艰难地挪动着步子,拖着男尸,一步一步往屋内挪去。
“爸爸,含光知道你还喜欢着妈妈,虽然嘴上说得不好听,但是每次她来的时候,含光都看到你偷偷在看她,所以你放心,等到圣殿的人来了,含光就求他们去找妈妈,他们那么厉害应该能办到吧。
爸爸你还记得上次我们一家人再一次吃饭的时候吗?
含光可记得很清楚呢,那是半年前,含光到现在都很怀念那个时候呢,等到含光加入圣殿,我们就能回到那个时候了吧。
到时,妈妈就不用去服侍城主,爸爸你也不会再天天喝酒了。”桑含光空洞着眼神,自顾自说着,好似她旁边的男尸真的只是睡着了一样。
“真是的,爸爸你酒量越来越差了,含光都说了这么多话,也没把你吵醒,不过这样也好,爸爸你以后就能少喝些酒了。”
话语间,她已经将男尸拖进了屋子,卸下肩膀上的手臂,桑含光喘着大气,一双空洞无光的眸子看着男尸,“爸爸,在这里睡你就不会着凉了。”她来到门前,将屋门关好,看着满目狼藉的房间,空洞的眼中又落下一滴眼泪。
随后她随意找了个角落,蹲了下来,身子蜷缩在一起,朝着男尸低声说道:“爸爸,你总是不相信含光的话,含光这就证明给你看,圣殿的人一定会来的,到时你看到他们,应该就会相信了吧。”
说完,桑含光就一动不动蹲在那里等待着,等待着她所期盼的圣殿。
一日,两日……
直到她被千仞雪从那满是尸臭的房间里抱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