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若兰看着完全陌生的寝房,有一瞬间的恍然,若说在院子里时她只是怀疑西厢重建是霍准的手笔,那么此刻她已确认。多宝阁上的摆件,根本不是现在的裴家购置得起的。
裴若兰稍微歇息了片刻,就去后院正房看裴夫人。
裴夫人卧床许久,这阵子人逢喜事精神爽,倒是能下得地来,替长子操办些简单的事。
看到裴若兰从外入内,她面上浮起一抹喜色,“今日怎么过来了,可是新换的药方起了效?”
裴若兰在母亲身边坐下,握着她的手道,“这些日子让娘你担心了,以后每日女儿都会来给你请安。”
“你大病初愈,倒也不必这般费神。”裴夫人摇了摇头,“否则老了像我一样,成了药罐子可怎么好。”
裴若兰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她拿起桌上的宣纸看了一眼,道,“这是娘给未来嫂嫂准备的聘礼?”
裴夫人将她手中的宣纸抽了过来,有几分不自然的说道,“顾家权势显赫,你嫂嫂还是家中独女,你兄长又不良于行,这聘礼难免要重一些,你心里莫要多想。”
听母亲这般说,裴若兰脸上闪过一抹失落,不是因为母亲掏空了裴家给兄长置办婚事,完全没有考虑到她,而是母亲竟然觉得她会对此不满。
兄长为了她失去双腿,别说只是将她的那份嫁妆给兄长娶妻,就是要她的命,她也绝不皱一下眉头。
正房中,母女两都沉默下来,寂静的落针可闻。
不知过去多久,外面传来一阵轮椅的滚动声,裴夫人下意识的起身迎了出去,亲自将裴日文推了进来。
裴若兰看着母亲殷勤的模样,还未好全的左腿忽然就痛了起来,她的额头上隐隐沁出汗滴。
不过母亲正在询问兄长成亲的事,并未发现她的不对劲,还是兄长分神看她时注意到了她额头上的汗滴,问道,“若兰,你腿不舒服?”
裴若兰木然的笑了笑,“突然有些疼。”
裴日文当即吩咐秋棋,“去千金堂请白大夫。”
秋棋答应了一声,朝外跑去。
裴日文又让婢女拿了毯子和暖炉过来,帮裴若兰缓解痛苦。
裴夫人也担忧的看着她问道,“你这腿是怎么回事?”
“前几日若兰摔了一跤,刚好撞到柜子上。”裴日文主动替裴若兰解释。
裴夫人叹了口气,心疼的帮她掖了掖毯子,“这几日你便在西厢好好养伤,不用日日都来正房请安。”
“我知道了。”
过了片刻,裴日文问裴若兰,“现在好点了吗?”
裴若兰的双腿被暖着,的确舒服了一些,她朝兄长点了点头。
裴日文松了口气。
一刻钟后,白大夫赶了过来,帮裴若兰诊过脉后,他并未多言,交代了几句好生静养,莫要过度行走,又留下两个方子便离开了。
裴日文交代婢女去煎药,又让秋棋推了一张轮椅过来,和裴若兰并肩往西厢而去。
路上,裴若兰的神情有些黯然,裴日文笑眯眯的看向她道,“你说我们兄妹这算不算是同病相怜?”
裴若兰还是第一次听到他调侃自己的双腿,有一瞬间的怔忪,片刻后笑着道,“当然算!”
裴日文眼底的笑意愈发深邃,宽解她道,“娘那边你无须太过在意,她偏心我,不过是因为可怜我,在她心里你也是极为重要的。”
裴若兰知道兄长说的都是事实,不然她也不会一直瞒着母亲自己和魏王的事。
两人在西厢外停下,裴日文冲裴若兰笑了笑,“进去罢。”
裴若兰的确有些累了,点了点头,便回房了。
裴日文看着她的背影,从袖中取出一叠银票递给立在廊下的桑云,“帮我交给若兰。”
桑云目露惊讶。
“裴家的家底也有若兰一半,这是她应得的。”裴日文语气极轻的解释。
桑云这才将银票接过。
看着裴日文走远后,她往西厢里走去,按着裴日文的说法,将银票交给裴若兰,裴若兰在父亲去世后,就一直帮着母亲经营庶务,她看得出兄长给她的补偿只多不少,一时间眼眶微微泛红。
霍准之所以会怀疑兄长对她用心不纯,说到底还是因为他不了解兄长。
到了深秋,天色一日.比一日黑的早。
用过晚膳后,裴若兰便去净房沐浴。
以前西厢的净房极小,只能放下一只浴桶,重建后却是修了浴池,只需将进水口的挡板取下,便有潺潺热水将浴池注满。
热气蒸腾间,裴若兰身上的疲惫一扫而空,舒服的打起盹来。
等她再醒来时,人已经在榻上,腰间搭着一只健壮有力的手臂,是霍准。
“王爷怎么在这里?”裴若兰衣裙松散,有些不自在的问道。
“本王若是不来,你整个人就要掉进浴池中淹死了。”
裴若兰闻言,下意识的辩驳,“浴池的水那么浅,以我的水性可不会淹死!”
“是吗?”霍准大掌扣着她的腰,脸上写着不信。
裴若兰哼道,“我八岁就能潜入水中救人,对方还是个比我大三岁……”说到这里,她像是想起什么一般,懊恼的别开眼神,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
“怎么不继续说了?”霍准含笑质问。
裴若兰想要翻身逃离他的视线,腰肢却被他紧紧的按住,他灼热的唇轻轻擦过她的唇,嗔道,“你这个满口谎言的小骗子。”
裴若兰心虚的垂下眼皮,缄默不语,是她骗人在先。
“你可还有旁的事情瞒着本王?”霍准见她不做半点反抗,将她压向自己的问道。
裴若兰被他吻的有些眩晕,扯着他胸口的寝衣,呼吸不稳道,“没、没有了。”
“若是日后被本王知道你还有别的事欺骗本王,又该当如何?”他逼着她给出承诺。
裴若兰自然不肯。
霍准眼眸一眯,突然挠起她的痒,裴若兰浑身都敏感的很,一时间笑得停不下来。
“还不说!”
裴若兰笑得眼泪都流了下来,末了,喘着气认输道,“我要还有旁的事瞒着王爷,就随你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