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霍准的眼神若有似无的瞟向裴若兰,裴若兰目光与他相触,哪里看不出他的心思,一脸抗拒道,“你别想让我帮你。”
霍准额上的汗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玄色的大氅上,泅出一片印迹,瞧着忍耐的十分辛苦,他眉眼黯了黯,声线低沉的宽慰她,“你放心,本王不会强迫你。”
裴若兰听他这么说,脸上的抗拒少了几分,盯着他看了片刻,到底还是顾念两人之间的旧情,说道,“要不我去外头,让杜林进来帮你?”
“不必。”霍准摇了摇头,“本王不习惯自己的身体被其他人碰到。”
说罢,怕裴若兰不信,他又解释道,“当年母妃过世后,先皇便将本王交给一个老嬷嬷照顾,那老嬷嬷许是在宫里寂寞的久了,就喜欢让年轻漂亮的小太监伺候左右,后来她见先皇并未将本王放在心上,便越来越轻慢,有几回半夜醒来,本王都瞧见她盯着本王看。”
裴若兰是知道霍准幼年时过的极为艰难的,但怎么也没想到一个连老嬷嬷都敢对他不恭敬,喉头像是被什么堵住一般,好一会儿,才道,“再不好过如今也好过了。”
霍准失笑,“这些事本王只同你说起过,莫要再让其他人知晓。”
“王爷放心,我不会乱说的。”
“本王信你。等下在医馆中买了药膏,能否劳烦你为本王涂抹下?”霍准凝视着裴若兰,有些忐忑的问道。
若是他直接问,裴若兰定然会严词拒绝,可有了前面的铺垫,裴若兰对他心存怜惜,怎么也说不出拒绝的话,罢了罢了,就当是日行一善了。
霍准见她点头,唇角情不自禁的翘起,背上的红点似乎也没那么痒了,裴若兰从袖中取出一块素帕递给他,“擦擦额上的汗。”
霍准接过帕子,将额上细密的汗珠一点一点的拭去,擦完汗,他将帕子握在手中,“回头洗干净了再还你。”
裴若兰“嗯”了一声,后半程,她时不时地会看霍准一眼,明显发现他手上的红点越来越密,痒的也越来越厉害,他甚至已经在用指腹轻轻的摩挲。
她的眉头不由皱起,掀开车壁上的帘子,问外头随行的人,“请问还要多久才能进城?”
“回裴姑娘,还有小半个时辰的路程。”
“我知道了,进城后先去医馆。”
随行的人询问,“姑娘身子不适吗?”
“是……我大哥对花粉过敏,需要尽快擦药。”
“那小的让马夫跑快点。”
裴若兰放下帘子,冲霍准道,“还有小半个时辰,你坚持的住吗?”
霍准眼中闪过一抹烦躁,“背上实在痒得厉害,你能否帮本王抓一下后颈?”
裴若兰看着他已经开始泛红的眼睛,沉默的站起身,走到他身边,拨开他缎子一般乌黑油亮的长发,将手放在他颈后,用指腹轻轻的摩挲着。
她的手指微凉,肌肤相贴的那一瞬,霍准舒服的喟叹出声,“就是这里,再往下点……”
裴若兰的手每到一处,霍准都觉得那处的皮肤好像被治愈了一般,冰冰凉凉,带着几分战栗。
见霍准的表情缓和下来,裴若兰才收回手,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
两刻钟后,马车终于进城,杜林去医馆买了药膏后送进马车里。
霍准接过药膏后,看向裴若兰,“这毕竟是旁人的马车,还是等回甜水井巷子再上药罢。”
“王爷忍得住就好。”
又过了几刻钟,马车在甜水井巷子外停下,霍准用大氅上的兜帽遮住脸,朝外走去。
裴若兰在他之后下了车,向万家的下人道过谢,两人才往巷子里走去。
霍准很自然的跟着裴若兰进了裴宅,一进寝房,他就将大氅解下,又将外裳脱了挂在木施上。
裴若兰只看了一眼就低下头,“你先将其他地方抹了,我再帮你擦后背。”说罢,便朝屏风另一端走去。
霍准并不意外裴若兰的避嫌,她肯松口帮他在后背擦药,他已经心满意足。
霍准打开药膏,很快擦完四肢,将衣服披上后,他冲裴若兰道,“只有后背没擦,有劳你了。”
裴若兰放下手中的茶盏,起身走过屏风,只见霍准大马金刀的坐在梳妆台前的圆凳上,中衣悬在两臂上,等她上药。
听到裴若兰走近,霍准将已经打开的药膏递给她,“有劳了。”
裴若兰沉默的挖了药膏,从上到下一点一点的涂抹。
他的背上有很多旧伤,裴若兰在涂抹到那些伤疤时,下意识的会放轻力道,就连呼吸都会轻缓一些。
霍准察觉到她的小心翼翼,失声道,“都是很久以前的伤疤,不会疼的。”
裴若兰像是没有听到霍准的话,依旧沉默着,等她擦完腰间那一段,霍准将中衣拉上,然后抬头看向她,“多谢。”
裴若兰将药膏盖上,垂眸看着他坚毅的下颔,低声道,“王爷以前在西北领兵时,每次出征都在想些什么?”
“自然是将匈奴斩杀殆尽,护佑我朝子民安居乐业,不受战乱困扰。”说起自己抱负,霍准双眸发亮,意气风发,豪气干云。
裴若兰脸上的表情有些迷惘,“那当初强迫我时,王爷又在想些什么?我难道不是你想要保护的子民吗?”
霍准对上她含着疑惑的盈盈双目,眼底的光彩渐渐暗淡下去,良久后,他伸出手将她揽入怀中,紧紧的抱着,在她耳畔道,“阿幽,便是圣人也会有私心的,你便是本王的私心。”他既想保护他,又想独占她。
很久后,霍准才放开裴若兰,他看着她布满悲伤的双眼,想要吻上去……
这时,云舸的声音突然响起,“姑娘,万大人求见。”
裴若兰的思绪被打断,她侧过身,用指背抹了下眼角,道,“你先将衣裳穿上。”
霍准没有听她的话去拿外裳,而是盯着她的侧脸反问道,“你还要去见那个万淮山吗?”
裴若兰闻言,挑眉看向他不悦道,“我好像还没答应重新和王爷你在一起,我见谁都是我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