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若兰见他这般较真,收了笑道,“快进去将衣裳换了,免得着凉。”
两人朝里走去,晚饭已经摆好,霍准去里间换衣裳,裴若兰则在桌边坐下,庄头的妻子李氏在旁伺候着,笑盈盈道,“这些菜都是用顶新鲜的食材做的,都是小妇人的手艺。”
裴若兰看着桌上的荷叶鸡、炸荷花、清炒藕片等菜,温声道,“你的手艺很好。”顿了顿,又道,“做这一桌菜,你也辛苦了,先下去歇着吧。”
李氏福了下身,“若是有什么需要,夫人就让下人叫一声。”说罢,朝外推去。
裴若兰因为“夫人”两个字,有些恍惚。
她虽然已经生了孩子,但跟霍准的婚事却一拖再拖。
霍准出来时,看到的就是裴若兰愁眉紧锁的模样,在她身边坐下后,转头看着她白皙的面庞问道,“在想什么?”
裴若兰动了动唇角,但最后什么都没有说,她盛了碗荷叶粥给霍准,“王爷认识这庄子的庄头?”
霍准解释,“这庄子其实是本王用来安置从战场上退下来的伤兵的。”
“原来如此,”裴若兰点了点头。
她低头尝了口碗中的荷叶粥,清爽利口,和她以往喝过的任何一品粥都不同。
霍准见她露出满意的神情,道,“这米是用山泉水种出来的,荷叶也是在清晨摘的最嫩的一片,再用竹刀细细切了,洒进煮好的粥中,所以才如此清冽。”
裴若兰又尝了口炸荷花,粉衣酥脆,满口生香,荷叶鸡也美味的很,一点都不油腻……
两人用完晚饭,李氏又端了一盏荷叶茶进来,裴若兰饮过后,只觉得浑身清爽,李氏道,“这荷叶茶是和薄荷叶一起烘干的,清爽又醒脑。”
裴若兰从头上取下一支珍珠簪子递给她,“听王爷说你有个女儿快及笄了,这根簪子就当是我给她的贺礼。”
李氏眸光亮了亮,得魏王照拂,他们全家才有一个不错的营生,若贵人赏的是她,说什么她都不好意思应下,但贵人赏的是她的女儿,这可是关系到孩子以后的前程,有了这个名头,晓兰以后相看的门槛都能提上几阶。
她小心翼翼的将珍珠簪子接过,深深行了一礼,“多谢夫人赏赐,小妇人代晓兰谢过您了。”
听到这个名字,裴若兰生出几分兴趣,“你女儿叫晓兰?”
李氏正要开口,一道清脆的声音忽然响起,接着一个身穿蓝衣的清秀少女从外头走了进来,口中喊着,“娘,我这次进城给您买了只银镯子……”
说到一半,她注意到厅中还有其他人,慢慢的红了脸,冲着李氏嗔怪道,“庄子上来了客人,您也不差人告诉我一声。”
裴若兰看着面前活泼可爱的少女,总觉得她长的很面善,有些眼熟。
“无妨,雨停了,我们也要走了。”说罢,她起身朝李氏点了点头,便朝外走去,霍准跟在裴若兰的身后,身上的青袍倒是十分合身。
离开庄子上了马车,裴若兰看向霍准,“王爷觉不觉得方才那位姑娘有些面善?”
霍准盯着裴若兰看了片刻,颔首道,“是很面善。”
裴若兰注意到他的眼神,慢慢反应过来,她之所以会觉得晓兰眼熟,是因为她和自己长的有几分相似。
回到元英街,两人刚进院子,杜峰便上前禀道,“王爷,那件事有眉目了。”
霍准朝裴若兰看去,裴若兰轻轻抿了抿唇,“去厅里说罢。”
进了正房,霍准扶着裴若兰在主位坐下,看向杜峰道,“找到什么线索了。”
“其实是顾小姐提醒的属下,排除这宅子里有内奸,能不动声色的将那封信放在裴姑娘梳妆台上的只有江湖经验丰富的神偷。顺着这个线索,顾小姐很快就捉到了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神偷方萧。言行逼供之下,他承认是有人花一百两黄金雇他到元英街来放一封信。”
“可有查出那人是谁?”
“方萧做事向来谨慎,在跟那人结束交易后,他又跟了他几日,将他落脚的地方摸得清清楚楚,顺着他提供的线索,属下细察了一番,排除有人故布疑阵的可能,幕后之人应该是济州通判万淮山。”
“万淮山?”裴若兰白着脸,有些吃惊,“怎么会是他?”
霍准朝杜峰摆了摆手,杜峰朝外退去。
霍准抬手搭在裴若兰的肩上,安抚的拍了拍,“其实本王怀疑的人里一直有他。”
“我与他不过几面之缘,他为何要害我!”
在听到万淮山的名字时,霍准心里已经有了一个猜测,但眼下还未证实,他便没有说出来,只道,“等他伏诛便知道了。”
亥时,京里传了消息过来,道是忠王已经被擒,承惠郡主不足为惧,令霍准立刻押解忠王回京。
霍准将密信递给裴若兰,裴若兰沉吟片刻,道,“皇命难违,你押解忠王回京,我去一趟济州罢。”
霍准紧紧的握住裴若兰的手,“本王陪你一起去。”
裴若兰有些担心,“这样会不会耽误你的行程。”
“只是一两日,不打紧的。”
“那好罢。”
裴若兰的伤口已经结痂,现在只用涂祛疤的药膏,沐浴过后,她伏在榻上,霍准将珍珠白玉膏一点一点的涂抹在她的伤疤上,他的眼神专注,带着细碎的心疼。
裴若兰将下巴枕在胳膊上,瓮声瓮气的问,“是不是很丑?”
霍准没有说话,他低下头在她的伤疤上轻轻的亲了亲,刚刚沐浴过,裴若兰的身躯泛着点点凉意,霍准的唇和呼吸却是灼热的,她忍不住轻颤了一下。
霍准明知故问,“怎么了?”
裴若兰深吸了一口气,眼神飘忽道,“王爷的下巴有点扎人。”
霍准摩挲着她后腰上米粒大小的殷红小痣,“是吗?”
裴若兰用力的咬了下嘴唇,不再开口。
帷帐慢慢落下,内室的温度慢慢升高,冰山渐渐融化成点点浮冰。
次日晨起,裴若兰一睁眼就看到霍准深邃的眼睛,她往他怀里缩了缩,抱着他劲瘦的腰,轻哼道,“王爷在看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