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看!”
“你这欺君罔上的贼子,对得起朕吗?!”
看到这熟悉的状纸,郭才瞬间猛然一怔。
他哆唆着手,将状纸捡了起来。
看到上面的内容,瞬间浑身一个寒颤。
五张状纸上所写的,全都是方才他口述的内容。
担任清河县令。”
为官之初,收了当地三千银票,将十几户乡亲的上百亩地都判给他。
升任扬州知府之时,用职权弹劾了曾结下私仇的三名知县,并暗中命人下毒,将他们毒死在流放边关的路上。
升任江北巡抚之时……
看着自己为官以来所有的斑斑劣迹,全都清清楚楚记在纸上、
郭才吓得又惊又恐,满脸难以置信:“这……这是怎么回事?!”
“这些供词,我明明是交代给黑白无常两位大人的!”
“应当留在阴间才是,怎么会出现在阳间?!”
正当郭才惊愕不解之际,突然定睛一看。
数道人影,从永乐帝身后的屏风走出。
除了自己较为熟悉的世子爷之外。
站在他身边三个女人,一个穿黑衣,一个穿白衣……
不正是方才审讯自己的黑白无常吗?!
此外,还有那个被撕成碎片,扔进油锅炸熟的那个倒霉女鬼。
此时此刻,也赫然好端端地站在自己面前。
“黑白无常大人?”
“你们……你们怎么会在在这里?!”
看着郭才懵逼的模样,海妖直接被逗得噗呲笑出声来。
平日里一向高冷的媿灵,此时也忍俊不禁。
“郭大人,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哪里来的黑白无常?”
“八成是你干下亏心事,所以才心虚怕鬼吧。”
郭才瞳孔骤然一缩,额头渗出丝丝细密的冷汗。
他终于反应过来
自己特么上当了!
被几个小女子,给骗得团团转。
将自己有生以来犯下过的所有罪行,全都一一招供。
被一个简简单单的计谋,扒得连底裤都不剩。
“他娘的……”
郭才惶恐之余,越想越气。
原本胆战心惊的面容,渐渐狰狞扭曲,眼中流露出浓浓的狠意。
“陆远,你竟敢设局坑害老子……”
“老子跟你拼了!”
郭才双眼通红,如同暴怒的野兽一般,不顾一切扑向陆远。
“大胆!”
展鸿和袁真怒目圆睁,下意识抽刀出鞘想要上前护驾。
世子爷遇袭,倒是没什么。
但是,如果陛下被这个疯子波及到。
他们身为贴身护卫,万死难逃其咎。
“无妨。”
永乐帝却微笑着摆了摆手。
因为此时,陆远正笑容可掬抱臂而立,用一副同情智障般的眼神看着郭才。
每每孙儿流露出这种神情的时候,就代表一切尽在掌握中。
果不其然。
看着郭才如疯狗一般扑到陆远面前。
灵雎、媿灵、柳凝露都无动于衷,仿佛根本不屑于出手。
还是海妖给了陆远点面子,轻描淡写地一掌挥出,将郭才打翻在地。
郭才整张脸涨成猪肝色,嘴角溢出一抹猩红的鲜血。
他手脚并用刨着地,拼命想要站起来。
袁真一挥手,四名擎苍卫冲上前,锋利的绣春刀出鞘,架在郭才的脖颈上,将他押跪在地,一动都动弹不得。
“罪徒郭才,还不知罪?!”
永乐帝居高临下,怒目圆瞪,厉声喝道,“你受朝廷恩典,封赐江北布政司,本应恪尽职守,保境安民。”
“但你却辜负圣恩,徇私枉法,滥用职权,贪受银两,屠戮忠良!”
“像你这种贪官酷吏,朕绝不轻饶!”
“听旨!”
“摘去他的乌纱,扒去他的官袍!”
看着永乐帝这怒目圆睁的霸气模样,海妖不由面露崇拜的精光。
没想到这位老头子,平日里和和气气的,就像邻家老爷爷一样。
但遇上事情,瞬间就像变了人似的,浑身霸气侧漏,威严磅礴。
这就是老男人所独有的魅力吗?
陆远则面带笑容,并太感到意外。
永乐帝此时的反应,基本上与他想象中一模一样。
自家皇爷,虽然不似洪武爷那样刚愎雄猜,嗜血嗜杀。
但是对于贪官和酷吏,也绝对是零容忍。
加上这个地方,太过于敏感。
这里是哪里?
扬州啊!
就在短短几十年前。
时任扬州知府的杨宪,便因欺君罔上,执法严苛,而被洪武爷剥皮实草。
短短数十载,扬州竟然又出了一个贪官污吏。
而且,这个郭才,绝对比昔日的杨宪更加恶劣。
当初烈乾刚刚定国,扬州由于连年战火,被摧毁得满目疮痍。
昔日繁华盛荣的扬州城,只剩下寥寥十几户人家。
乱世用重典,自古以来皆是这个道理。
杨宪虽是酷吏,但确实在短短三年内,让扬州全面复耕,人丁兴旺,重现昔日之荣光。
他的能力和才华,自然是无需质疑的。
至于后来失势被杀,更大程度的原因,是因为党争之祸。
但是,郭才可不同。
郭才接手的,是一个繁荣富饶的扬州城。
却仍然严行峻法,贪银受贿,私用职权,滥杀无辜。
这等孽徒,所作所为,天理不容。
分明是在吞吃烈乾王朝的民心!
不杀,更待如何!
“陛下,陛下饶命啊!”
郭才脸色骤变,颤声道,“小人这么做,都是被李大人逼迫的!”
“都是李大人指使小人的啊!”
“嗯?”
永乐帝微微皱眉,“哪个李大人?”
“就是两江总督,李贯大人啊!”
郭才为了活命,已然慌不择言,直接竹筒倒豆子似的全都说出来。
“小人当初刚到两江上之际,李贯大人便派人找到我,让我从今往后依照他的命令行事,否则便让我做不成这个县令。”
“这些年来,小人贪的每一两银子,都有一半进了李大人的口袋!”
“论及两江贪腐之事,李大人才是主谋啊!”
“呵,郭才,你胆子不小啊。”
永乐帝冷笑道,“都死到临头,还敢血口喷人,污蔑朝廷命官。”
“你这等无耻之徒,也配高居三品布政使?”
陆远见了这一幕,不由微微一笑,看向一旁的柳凝露。
“如何,我说得没错吧?”
“李贯当初于恩科大试上,以殿试榜眼的佳绩入仕。”
“由于他生得身材高大,才识又好,皇爷对他极为赏识,称他是天赐烈乾的国之重柱。”
<div class="contentadv"> “这些年来,也正是皇爷金口玉言,将他一路提拔至两江总督。”
“皇爷又怎么可能会轻易拿下自己提拔的臣子,自己打自己的脸?”
柳凝露若有所思点了点头,“世子爷真是深谋远虑。”
“那我们,该如何办呢?”
“等。”
陆远淡笑道,“皇爷何等聪明,堪称圣主明君。”
“一个郭才的话,或许不能让他相信”
“但若是我们一路拿下的所有官吏,都将矛头指向李贯。”
“皇爷再是赏识他,又怎么可能不多想?”
“届时,我们再趁机将那些证据拿出来。”
“必教他李贯,直接万劫不复!”
……
陆远说话间,顾时卿已经从口供中总结出十三条重罪,并一一宣读。
“呵,贪赃枉法,欺君害民,真是个全才的贪官啊。”
永乐帝冷然一笑,厉声道:“听旨!”
“江北布政使郭才,罪大恶极,罪无可赦!”
“着即明日午时,游街示众,斩立决!
“推下,收监!”
“诺!”
郭才脸色骤变,惊声大喊道,“皇上饶命,饶命啊!”
但两名擎苍卫,直接不由分说将他拖下去,根本未给他再狡辩的机会。
次日清晨时分,永乐帝便率领陆远等人启程离开扬州,下一站直奔松江府而去。
在陆远的推荐下,将监斩这一重要的使命,交给了杨子龙。
正午,一辆囚车从官邸内缓缓驶出。
车中押着的,正是郭才!
沿街百姓见状,顿时都面露错愕。
“这……这不是郭大人吗?!”
“怎么竟沦落至这般下场?”
杨子龙站在队列最前,朗声道,“诸位乡亲,无需惊奇。”
“原江北布政使郭才,多年来伤化虐民,欺君罔上,贪银谋私,滥杀无辜。”
“现圣上已削其官职,将其斩首示众,以告慰扬州父老。”
“好!”
人群之中,瞬间爆发出激烈的叫好声。
“这个郭才,早就该死了!”
“当初我爹在做官府做衙役,却被扣上个莫须有的罪名,死得不明不白。”
“我爹他,分明就是被这狗官当了替罪羊!”
“我们家世代经商,老实本分,从没少交过一两税银!”
“这郭才却污蔑我们贩卖私盐,将我家家产全部查抄,还把我三个儿子,都发配到边关为奴!”
“狗官,你终于是遭了现世报了!”
“皇上圣明,圣明啊!”
烂菜叶子臭鸡蛋,如同暴雨一般,噼里啪啦拍在郭才身上。
不少百姓大快人心之余,都激动得喜极而泣,纷纷高呼皇上圣明。
一些有才学之士,笑着说道,“诸位乡亲,皇上固然圣明独断。”
“但郭才能认罪伏法,还是多亏了世子爷的智慧。”
“世子爷,才是烈乾王朝的国柱啊!”
……
江北布政使郭才,被罢官夺职,游街问斩。
此事一经传出,瞬间在整个两江之地都掀起一阵轩然大波。
金陵,江南都督府内。
李贯神情焦急,背着手来回踱步,坐卧不安。
而在他面前,站着十来名官吏。
皆是两江之地四品以上的文武要员。
同时,这些人,也正是李贯派系的所有心腹人物。
“祸事了,祸事了……”
“皇帝此行,果然是来者不善!”
李贯脸色铁青,咬牙切齿道,“你们说,现在该当如何?”
“总督大人,您无需惊慌。”
会稽知府张修说道,“陛下虽然处斩了郭才,但并未对我们有任何诏意。”
“兴许,只是那郭才太过愚蠢,不小心走漏了风声。”
“而那些证据,则并没有暴露出来呢?”
李贯冷然一笑,“张修,你太不了解陛下了。”
“陛下平日待人和气,从不轻易滥杀无辜。”
“可一旦查到证据,开起杀戒,丝毫不亚于洪武爷。”
“并且陛下极为沉得住气,忍常人所不能忍,容常人所不能容。”
“他现在没有下达圣旨,很有可能是怕打草惊蛇。”
“或许,南书房的那些书信和名单,已经全都落到陛下手中了!”
听闻此话,在场众人瞬间齐齐脸色一变。
南书房的那些名单上,有他们在场所有人的名字。
倘若那个证据,真的被皇帝掌握……
在在座各位,有一个算一个,谁也跑不了。
“大人,要不趁现在皇帝离此尚远,我们逃吧?”
庐州知府鲁子义提议道,“眼线查明,皇帝正在前往松江的路上,在松江府肯定还会迁延一些时日。”
“趁此机会,我们带上家眷和金银细软乘船南下,岂不是鱼如大海,鸟上青天?”
“天真。”
李贯冷冷道,“你根本就不懂陛下!”
“陛下是何许人也?”
“他想杀的人,即便是天涯海角,也一定会将其抓到。”
“鞑靼如何?瓦剌如何?兀良哈又如何?”
“咱们若是留在这里,或许只是一命便可抵罪。”
“若是跑了,被陛下抓住,便是株连九族!”
在场所有人都陷入沉默,气氛无比沉重。
许久,李贯叹了口气,开口道,“罢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静观时变吧。”
“鲁子义,你立刻骑快马,星夜赶往松江府。”
“告诉吴康皇帝将至,并且此行十有八九是来者不善。”
“让他务必做好万全准备,销毁一切可能有威胁的证据。”
“倘若有半点疏忽,那郭才便是他的下场!”
……
松江府内。
听了鲁子义连夜送来的急报后。
吴康瞬间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心急如焚,满面愁容。
“完了,完了完了……”
“原本听说郭才被斩,我正想向李大人请示该如何办。”
“没想到,皇帝竟然直接冲我来了!”
“从扬州到松江,途径三州之地,遥遥八百里。”
“皇帝对这三州视而不见,直奔我松江而来……”
“定然是已经拿住了我的把柄!”
“我必死无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