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溪从来不知道走几步路竟然会折腾得这么痛苦。
顶着三本厚黑学,她沿着POLA在地上摆出的毛线线条,慢慢地直线行走。
她走路向来不爱看两边,眼神总是直直地盯在远方,这是小时候被外公送去少年宫学习舞蹈的效果,没想到,竟然歪打正着,头部、目光等的训练少吃了不少苦。
但是踩着十二公分的高跟鞋,不看脚底一直沿着直线走,还要走得优雅,走得魅惑,走得让人移不开眼,这可真的是让她想拿头撞墙的心都有了。
POLA放了支音乐,法国香颂,和缓至极,配着音乐的节点,她站在一边给云溪进行讲解,一边用手中的长形指挥棒点着云溪身上的不足:"走台步的时候要用胯部带动双腿迈出步子,上身保持不动,双肩自然下垂,抬头,挺胸,收腹,提臀。手要自然摆动,定格造型时根据造型风格不同而变换。做造型时不要太正对观众,稍微侧一点,这样能更好地展现身体的曲线。"
云溪觉得脊背已经被这三本厚厚的大书压得有些变形,想了个稍微舒服的方式,将双手叉腰。
"啪"指挥棒当空一挥,气势惊人。
POLA指着她叉腰的双手:"尽量避免走秀时手叉腰!"
云溪无奈,耳朵旁边一直轰鸣声不断,咬着牙,到底还是听着她的指教走了三十分钟。
浑身的汗就像雨一样的倾泻而下,几乎汗湿了最里面的贴身衣物。
忍不住摆了摆手:"能不能少本书,实在是太重了。"
POLA拍拍她的腰,见的确有些抖动,微不可见地叹了口气:"一般来说我训练模特是都是只顶一本时装杂志,但是你的时间太短,要想这周末就能上台,稳定性一定要加强。先歇会吧,等会继续。"
云溪知道她所说不假,也没有办法,拿下那三本大书,又脱下高跟鞋,揉了揉脚踝。
浑身疙瘩疙瘩直响。
真是有够受罪的。
也不过五分钟左右的时间,等她身子舒展开了,POLA也已经喝了一杯水,转头来,两人继续死磕。
"要注意身体是推出去,而不是走出去,T台上脚的位置很重要,脚站好了,身体才能舒展。身体到位,身体要动,不能一直保持一个姿势,包括眼神的移动,看的时间要有分配,要有动感。"她将音乐的声音稍微调大了一点,又做了一遍示范。
云溪跟着模仿了一遍。
POLA摇摇头,"不要学别人,你要有自己的风格,靠自己的感觉来掌握。你脑子里不用思考,下意识的手和脚就会自动配合起来,记住节奏,保持住呼吸的均匀。再来一遍。"
云溪闭着眼睛,慢慢地呼出一口气。
音乐似乎有些飘得远了,她渐渐地可以听到自己的鼻息缓慢下来。
伸出右脚时,头上的书本有点抖,高跟鞋一晃,她觉得自己可以下一刻就崴到地上。
可是,很神奇,神智和身体似乎完全分离了开来。她的神经高度紧张,可她的身子方向变都没变,极其舒展地一直是笔直往前。
在墙面的镜子上,她看到一个女人眼神慵懒地迈着步子,步调柔缓,仿佛漫不经心,却每一步落在地上都铿锵有力。
似乎,只有一眨眼的功夫,她的猫步已经渐渐地多出了一种说不出的味道。
"啪"站在一边的POLA双手一拍,眼里露出了几分满意:"不错,已经开始有自己的神韵了。"
她将指挥棒扔到一边,走到云溪面前,亲自握着她的手心,"手掌要放松,随着旋律自然地摆动,幅度不用大,但要协调。注意,全身动作要自然能,肢体动作的美感十分重要。注意线条型,也要注意韵律感。"
云溪笑笑,表示再试一次。
这一次,音乐的每一个点,她都踩得极稳,步调轻松,徐步走来,竟有种漫步云端的感觉。
POLA心中暗赞,这个学生天资不错。虽然个头并不理想,胜在骨架均匀纤长,镜头感更是十足,努力冲刺一下,周末上台并不是没有可能。
直到此刻,她才对CRIS作出临时更换首席模特这个决定露出几分赞同。
这一晚,云溪只觉得时间过得极为缓慢,仿佛昼夜都已经交替了两轮,却一看时间,连两个小时还没有过去。
说实话,一直单调地重复着同一种步调,同一种表情,实在是一件谈不上令人高兴的事情。
所以等忙到晚上十一点半,POLA法外开恩,宣布下课的时候,云溪几乎是整个人立刻就踢掉了高跟鞋,送走了严谨的POLA后,她一个仰头就靠在软软的靠垫上,动都不动。
终于可以睡觉了。
被形体训练折磨了一个晚上的云溪,觉得自己的骨头缝里都透着酸痛。
她看了一眼手机,老金和司徒白并没有给她电话,估计是怕打扰她的特训,想了想,拨了个电话给詹温蓝:"你们在哪?"
"酒店,她们在我这边看碟子。"虽然司徒白吵着闹着玩到深夜,可是明天就是周一了,她们得赶着今夜的红眼飞机才能准时赶回北京。
云溪挂了电话,换了身衣服,到詹温蓝套房去接两人回来。
估计是白天玩得比较累,这会老金和司徒白虽然是对着电视屏幕,但眼睛早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闭上的,都睡得很香,连遥控器拿在手里都没有感觉。
云溪对詹温蓝做了个手势,示意出去说。
詹温蓝笑笑,将靠向北面的花园阳台打开。
云溪站在阳台上,想了想:"难得到了巴黎,我看她们估计还没有玩够,干脆让她们请假,我们仨时装秀过后一起回去。你的事情比较多,再说我们这边也有CRIS的人照顾出不了什么事,要不你先回去?"
詹温蓝没有说话。时间在这一刻难以想象地出现了停滞。
似乎四周的空气一下子被抽空了。
夜,静得吓人。
云溪只觉得面前这一双倾世无双的眼眸突然一下子沉得她看不懂,也看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