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刚还当我看错人了,你竟然回国了?怎么也不和我们说一声?"师母的声音带着满满的惊讶和欢喜,就连站在门外的云溪和峤子墨都听得一清二楚。
"我也是刚回来。昨天在群里面看到有人说老师住院,怕有什么事,所以乘着夜班航空临时飞回来。"男人的声音带着略微的担忧和不安,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张博一遍,见他气色尚好,虽然面带倦意,但胜在精气神不错,微微放了放心。"要不是刚刚在过道上碰到师母,搞不好,我也像他们那群人一样,被挡在楼下的那间病房。"
不少人虽然都知道张博在此间医院急诊,却统统没有探病成功。
原以为,院方是出于张博康复考虑,才让人特意隔离了病房,谁曾料到,那里三层外三层拥堵了那么多人的房间,竟然是间空的。
"还不是你那个师妹。"师母笑着摇头:"她那个未婚夫帮忙安排的,要不然,你师傅病还没好透,反而要被那群人烦死。"
"师妹?"男人的声音微微一低,似乎,渐不可闻
峤子墨此刻,眼神微微一沉,却听里面张博咳嗽一声,转开话题:"你国外的工作现在是越做越成功,可有打算转回国内市场?或者是,成家立业?"
要说实话的话,冷云溪什么都好,就是桃花缘有点好得太过了。老伴不知道,这其中的诸多情况,他却不好再让自己这个弟子好不容易走出情殇,却又再度陷了进去。
凮峥勾了勾唇,露出一个悠然洒脱的笑容,只是,心底却是静静一默。能被师母当他面称作他师妹的,这世上,也就只有她一人。老师再转移话题,也不过是白费,但到底不愿意让人担心,所以顺其话意:"这两年,欧盟美国那边的确经济有点不太稳定,最近可能会陷入动荡期。具体未来打算,还是得等等看。"
张博本来就是研究经济的,知道他话里的真假,听罢,也不过是笑笑。随即,便不再说工作,反而是讲起了日常。
云溪看了一眼手里的鱼汤,放得太久的话,药味都要散了,便敲了敲门。
两个黑衣人侧身走开了些,显然,知道不该多听任何不该听的内容。
峤子墨好笑地摸了摸她脸颊,心想,当真是久违了,凮峥。
里面聊天的声音一顿,张博似乎若有所觉,提高了声音回应道:"请进。"
峤子墨推开门,与云溪一前一后进来。
凮峥笔直的坐姿微微一僵,随即,脸上恢复了平静,镇定而优雅地朝他们两人静静一笑:"好久不见。"
的确是挺久的了
云溪笑着颔首,目光却在峤子墨身上静静流过。
还记得当初,他们两人初次碰到的时候,是在机场。那次,奉张博之命,她去给这位年纪最小却成就最高的小师兄接机,路上偶遇正好乘机飞离B市的峤子墨。彼时,那场见面,峤子墨若有似无的敌意,让云溪一个脑袋两个大,却没想,如今的见面气氛亦没有和谐到哪里去。
云溪将手里的鱼汤递到师母旁边:"野生鲫鱼,刚煮好的,您和师傅尝尝?"
师母此刻,约莫也感觉到空气里莫名的僵持味道,赶紧接过鱼汤倒到碗里,拿着汤匙送到张博的嘴边。
药膳的味道,刹那间将整间屋子填满,鲜美的气息稍稍缓和了一下僵局。
张博一边喝汤,一边打量着他们三人的表情,内心几乎是奔溃的。这三人里面,任意只有两个人在的话,气氛绝对是和风细雨,可偏偏,是三个人一起。
哦,不,如果是云溪不在,只有峤子墨和凮峥在的话
他忽然打了个寒颤,想想都觉得有点可怕。
"你冷?"师母见他竟然浑身一抖,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空调,明明调的是恒温,怎么还会冻到?
"没有,没有。"张博摆摆手。"你们都吃了没?不要光我一个人吃啊。"
汤里本来就是为了养生补气放了药材,云溪和峤子墨自然没动,倒是师母见凮峥满脸奔波风霜,立刻给他也盛了一碗。"听云溪说,她最拿手的就是煲汤,来,你也尝尝。刚下飞机,估计到现在都没吃饭吧。"
凮峥喝了一口,野生鲫鱼汤汁浓稠,陪着若有似无的药草香气,的确入口绵延。"味道很不错。"
云溪原本想解释,这汤压根就不是她做的,但他这么一说,搞得反而像是她在避嫌一样,于是,索性一笑,便不再多说。
将整蛊鱼汤都喝完,房间的气氛微微一松。凮峥这才抬头,慢条斯理地对着峤子墨微微一笑:"听说你和云溪订婚了?恭喜。"
这话,如果是常人说出来,一定是满带喜意,甚至略带祝福,可此刻,他的眼底,除了沉静便是缄默,落在峤子墨的身上,连一丝温度都没有,但凡是个常人,都能听出他话里别有深意。
若是只看外表,云溪的这位看似清风霁月,实则在金融华尔街踩着一地腥风血雨而屹立不倒的师兄,的确算得上乱世里都难得的枭雄。金融巨擘。只不过是简单的四个字,却根本无法完全概括他的能力。
早在初次见面后,他便让人查了凮峥的生平经历,绝对堪称华丽。可即便如此,他眼下,只不过是个"师兄"。
嫉妒?
呵。那也要看他给不给他这个机会。
"谢谢。如果有空的话,届时可以来参加我们的订婚仪式。"从善如流,神色雍容。与凮峥的面色比起来,峤子墨宛若行云流水。
凮峥垂下眼帘,低低一笑,没有因为他的邀请而气愤狂躁,反倒是,眼中多了一分深意。转而,朝云溪勾了勾唇:"有机会,一定参加。"
雄性气息太过浓烈,至于,那种奔腾着几乎要不受控制的碰撞肃杀之气,云溪眨了眨眼,她没看到,什么也没看到。
"师母,师傅现在基本上没事了,要不要我陪您回去拿些换洗衣物?"她转过身,走到病床旁,"我知道,现在让您回家休息,您肯定没法安心,但是,呆在医院毕竟不是很方便,至少要把随身的东西都带来。"
"也好。"她点了点头,喝完鱼汤,她反而更饿了。云溪一提醒,她才反应过来,的确,洗漱用品这里虽然备齐了,但是贴身的东西还是要自己回家去取。
"子墨,你帮我陪老师一下,我开车送师母回去一趟。"云溪站了起来,朝凮峥静静一笑:"师兄,你慢坐。"
张博看了一眼宛若谪仙的峤子墨,和凮峥,顿时,脑子都有点大。不带这么玩师傅的!
"正好,我也有点事出去一趟。一起吧。"谁知,如今这世道,不按套路出牌,简直成了神定律。凮峥竟然直接拿着外套,起身朝外走。
。
所以,凮峥当着峤子墨的面,要和云溪一起离开?
张博简直恨不得闭上双眼,眼不见为净!
敬你是条汉子,但是,那已经是别人家的未婚妻了,你真当峤子墨是吃素的?
云溪静静凝视凮峥一眼,眼角微挑,却见他毫无反悔的迹象,脸上闪过一缕深思。下一瞬,走到峤子墨身旁,静静地勾住他的掌心:"我去去就来,你等我一会。"
"好。"出乎所有人意料,他简单明了地直接坐到张博病床旁的椅子上:"路上慢点开车,注意安全。"竟然全然没有在意
凮峥的言行。
这是想通过对比,来衬托出他的信任镇定?
张博嘴角抖了抖,心想,赶紧走一个吧,否则,就不是他脑淤血,而是心脏停止跳动了。
情敌见面分外眼红算什么?一举一动,分明看似阳春白雪,却处处藏有深意,这才是境界。
他自诩自己在全国顶级学府里见识了多年,又浸淫商界、谁主沉浮经历太多,却真心没有什么场面,能让他这么心生感叹。
凮峥率先打开了门,领着云溪和师母向外走去,仿佛没有听清峤子墨话中的意思。
门外站得有些远的黑衣人,顿时看到这三人的组合,眼珠子都有些瞪出来了。这,这不会是弄错了吧?
云溪却像是没有看到那两人的神色一般,脸色自若地领着师母、凮峥往停车的地库走去。
谁知,凮峥却忽然脚下一顿,朝着师母轻轻道:"您稍等,我有点话想和云溪说。"
师母虽然后知后觉,但是眼下,这场景,也太过明显,反而对凮峥有些不忍。
"那我去前面等你们。"她到底还是放心凮峥的,既然云溪已经订婚,他绝不会做出任何逾越的行为,隔了整整一个汪洋,好不容易见面,给他们一个单独说话的机会又能如何。
云溪倒似乎没有丁点诧异他会这样直截了当地提出单独说话,走到树荫下,静静地仰头望着他。
凮峥慢慢地望着她的那双眼,空灵一如曾经,似乎,对于他当初的追逐与爱慕,丝毫没有放在心上。
良久,他沉沉一笑,目光却是倏然一变:"你前段时间,是不是见到詹温蓝了?"
话锋一百八十度的转折,竟是落在了詹温蓝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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