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占东搞不明白,林翠这个屁大的公司,怎么就有这么大的神通,能走通省台那边儿的关系,把八九林场弄出这么大的动静。
现在的情况,让她着实左右为难。
林远集团那头肯定是不能惹,且不说黄英雄为了这个林权项目已经投给了自己将近四百个。现在事情要是出了岔子,能不能应付过去的问题。一个搞不好,那边儿可是还掐着自己的老婆孩儿。要是把黄英雄那头招惹急了,他可怕这个疯狗乱咬。
毕竟,黄英雄这个人可是出了名的翻脸不认人。
可是现在林副局长的介入,林翠公司参与到林权项目里已经是必然。本来已经毫无悬念的林权之争,又起了波澜。眼见着拦不住,秦占东思来想去,也只能将这件事情跟黄英雄“报告一下”。
可是他估计这事儿说出来,黄英雄那边儿肯定不能善了。
结果就是,秦占东没有料错。
将林翠公司已经做了项目登记的事情告诉了黄英雄之后,那边儿果然就翻了脸。
“秦处,我是怎么办事儿的你心里清楚。老弟我自认为在林权这事儿上,该使的劲都使到了。该喂的人都喂饱了。现在你跟我说,出了岔子?”
听到电话那头黄英雄冰冷的语气,秦占东慌了:“黄老弟,你别急嘛!就是一个小公司,不知道从哪儿走了省台的关系,这才让林副局和王局给关注到了。现在也没到竞标的时候,就算是让他们进来,难道你林远集团,你黄英雄,还整不明白一个毛头小子?”
电话那边儿沉吟了片刻,最终撂下一句“最好别出什么岔子。老秦,你知道为了拿着个林权,我投出去多少。这个项目最后要是没到我手,你也别想着好过。”便挂断了电话。
“草拟吗!”
将那句毫无尊敬,甚至包含威胁的话咀嚼了两遍,秦占东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火气,将手里的电话直接摔在了桌子上!
双手掐腰,秦占东看着办公室里那副“莫生气”,气喘如牛。
在心里将黄英雄这个下三滥骂了千百回,可是最终他又颓丧了下来。现在钱已经收了,自己的把柄还让对方捏在手里,自己能有什么办法?
现在看来,就只有……
就在他暗下心思,想要将自己面前的麻烦梳理一下的时候,他的办公室门被敲响了。
连呼了几口气,秦占东才将情绪略微平复下去,起身来到门前开了房门。
门口,一个长得很干净,很阳光的年轻人正伫立在那里,见到他开门,年轻人笑了。
“你好啊秦处长,咱们又见面啦。”
“你……”正当秦占东心烦意乱,想将这个自己加绝对不愿意见到的家伙赶走时,林伟出现在了走廊之中。
“哎呦这不是李总嘛!你们林翠公司和八九林场的林下产业结合搞的很好啊,今天上午林局长才带着我学习完。我还想着主动联系你们,让你们过来把林权项目登记的赶快办了,别耽误竞标呢!快进屋,快进屋!”
看着林伟向这边儿走过来,秦占东咬着牙,让自己笑的格外灿烂。
一面招呼着,一面引着李宪和徐朝阳往屋里走。
门外,项目处的众人见到自家从来都是牛逼哄哄的处长这般姿态,纷纷抬起头向李宪望去。
他们想不明白,到底是啥来头的人,才能让秦处长这么亲热。
“哎哎?这人啥来头啊?”
走廊一头,负责登记的一个小姑娘指了指李宪,再没了平时冷若冰霜麻木不仁的表情。
八卦之心燃烧起来,就算是天天面对群众如僵尸般的人,眼睛里都有了光。
“不知道,好像是之前过来参加那个什么林权项目的吧,之前我见过这人,有点儿印象。”
“咱秦处怎么那么热情?”
“嘿!”正当二人八卦的时候,旁边儿一个男同事刚好走过,听到俩小姑娘的嘀咕,驻足下来:“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我刚从四楼下来,那小子据说是什么林翠公司的总经理,生意做得不错,咱们宣传处刚把森工报的记着叫来给他做了一个采访。”
说到这,这男同志压低了声音,“据说啊,还是咱们林副局长亲自安排的呢!”
“哎呀,那可不得了。”
听到同事这么说,两个小姑娘再看向处长室门口的眼神儿,都热了起来。
处长室门口,在秦占东的引请下,李宪走了进去。
和秦占东错肩而过之时,李宪看清了这位秦处长的眼神。
僵硬的笑容下,那难以掩饰的厌恶和冰冷,让人他心中有了计较。
这个人,必须倒。
李宪和秦占东,两个因立场而难以站到一起的人,在这个时候,却有了相当的默契。
他们心里,都这么想着。
……
就在李宪翘着二郎腿,看着秦占东忙里忙外,顶着老大的不情愿为自己办理项目竞标登记手续的时候。
八九林场老李家,一场小小的风波正在上演。
李道云看着一张小脸儿烧的通红的李玲玲,再看到张大夫手里拿着的,显示温度是41度的体温计,连心疼带生气,白花花的山羊胡子都翘了起来。
“哎呀!这咋整的啊这是?这孩子是咋看的,烧这么厉害才送过来啊?”张大夫戴着口罩,用针管将药瓶里的药吸进去,还不忘啧啧一声。
说起这个,李道云脸上的怒气更胜。
酸菜厂现在正是忙的时候,自打在省台做了广告,厂子里忙的没白天没黑天,李友两口子就都到了厂子里维持。李玲玲就回到了李清家里,这些天李清家的老二出生,两口子的注意力都被小婴儿吸引了过去,便将李玲玲这老大给忽略掉了。
这几天降温,李玲玲自己上下学,不知道什么时候感冒了,李清两口子也没发现。发现孩子发高烧,还是李玲玲实在难受忍不住了,偷偷跑到了李家新房去找了同样天天没人管,吃不上热乎饭的李道云。
“太爷,我不想打屁针、”
李道云的怀中,李玲玲的嘴唇龟裂,小丫头因为发了高烧,整个人都软踏踏的,就像是一个没有骨头的布娃娃一样,摊在老太爷的怀里。
“乖宝,这针得打,打了之后不发烧了,你就得劲儿了,奧!”李道云摸了摸小丫头红扑扑的小脸,安慰道。
李玲玲害怕,外加上生病了心焦,唔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见到玄孙女这般,李道云狠狠咬了口假牙,气道:“乖宝,咱不哭!你打针,打完了,太爷就带你去冰城你二叔那儿。咱爷俩就在他那住了,不回来了!”
李玲玲一听这,立刻制住了哭声。
这段时间,她一直就想着那小朋友们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冰城。想着那游乐园,想着铁盒带门的儿童乐,想着能换好多好多衣服的娃娃。
看了看张大夫手里的针,迷迷糊糊的李玲玲咬紧了小牙,“太爷,我不哭!”
见张大夫将针头扎进李玲玲屁股,怀中玄孙哼哼了两声,痛苦的闭起了眼睛,李道云暗叹了口气。
他娘的!
这家没法呆了。
走!
半个小时之后,李道云抱着李玲玲回到了家,简单的收拾了一下东西。
临出门之际,想了想又在属于自己的那个柜子之中翻了一遭,拿出了几个已经旧到了泛黄的信封。这才将电话打到了周勇那那里。
……
忙活了一个下午,又安排徐朝阳吃了顿饭,将人送走,李宪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多。
刚进小区,手中的大哥大就响了起来。
李友打来的。
“儿砸,不好了!你爷和你大侄女丢了!”
“昂?”
一听这,李宪懵逼了。
丢了?
两个大活人?
“啥时候的事儿?”李宪忙问到。
“不知道啊!玲玲感冒了发高烧,你爷说带着她去打针,完了俩人就没影了。”
“那你们没问问周围邻居看没看见嘛!”一听说这一老一小丢了,李宪也急了。
“上哪儿看见去啊!现在厂子那么忙,周围邻居都没在家。”
“那找啊!”李宪一拍大腿,“赶紧的,你让场子里的乡亲们动起来,问问有没有线索,我这边儿马上给我干爹打个电话,让他告诉森保科那头,看看各个路口有没有人……”
正在李宪指挥着动员找人之时,一台白色切诺基亮着大灯开了过来。
看着那熟悉的牌照,以及摇下的车窗之中,李道云那迎风招展的山羊胡,李宪吁了口气。
“爸,别找了,我爷到我这儿来了。等会儿再给你打。”
不理那头李友的一百个问题,李宪放下了电话,迎了上去。
“爷,你咋来了?”
为李道云打开车门,李宪马上问到。
李道云哼了一声,“他娘的,没人我们爷俩当回事儿,我们只能投奔你来了!”
见老太爷面色不善,李宪也不敢多问。倒是李道云气不过,将李玲玲在家没人管的事儿说了。
李宪也是气得不轻,对李清两口子,他彻底无语。
“玲玲在我这行,正好小娅在,能帮着带带。等待几天我这忙完了,就给玲玲安排个幼儿园。没事儿,就当我孩子一样。”
听到李宪的安排,李道云点了点头。
“我也不回去了。“老太爷一面背着手往楼上爬一面道:“今年一进了冬,我就觉着身子骨不舒服。我自己个掐算呐,你爷我这大限之期,估么着也就这两年了。”
噗。
听到这话,李宪憋不住乐。
不过关于李道云还有近二十年阳寿的事儿,他可不能说。
便只好道:“爷,您身子骨这么硬朗,可别瞎想。”
“不瞎想、”李道云摆了摆手,满脸的哀伤:“这次来,我也寻思了,找找我以前那些老相识,看看谁在谁不在了,能见一面的,就见一面。”
他屁股后面,抱着李玲玲爬楼已经气喘如牛的李宪叹了口气儿。
“唉、爷啊,您要是想会会老伙计,那明天我就安排周勇带着您去。可一口气上六楼您都不喘,后事咱们就先别安排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