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宪一路辗转,折腾回到商学院的时候,已经是晌午。
李明新的办公室里,两个喝了一肚子茶水的警察见李宪进了门,当即从沙发上站起了身。
见到这个架势,李宪疑惑着打量了对方一番。
两个警察一男一女,男的那位约莫五十岁左右。女的年轻一些,看起来也就跟自己差不离儿。
虽然现在已经临近11月份,新式的95警服已经开始列装公安队伍。但是二人身上穿的,仍然是92式橄榄绿。
料子远没有新式警服笔挺,而且显然也是浆洗过多次的,穿在身上显得有些软哒哒。
之前在邦业的时候,李宪跟先公安局的萧基关系不错。专门研究过92式警衔。
这种总警监为橄榄枝环绕八角星,警监为八角星,警督为四角星,警司为三角星,警员为箭头星的领章衔级符号,带有很强的创意特色。
新中国警服与警衔服饰上是开拓性的第一次。
此外,还在领章颜色、肩章符号上对公安行政、监狱、司法、国安、铁路、航运、民航、林业等警种进行了很明确的区分。
看着对方一个一级警员,一个二级警司的警衔,李宪一颗悬着的心放下了。
级别不高、
应该不是什么大事儿。
“同志,你好。我就是李宪,您二位找我什么事儿?”
将目光收回,李宪与两位警察握手之后便问到。
面对他的提问,两个警察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个年龄略大的站起了身,从随身的公文包中掏出了一个文件袋。
“是这样的李宪同志。我们是江川派出所的,我叫张海。昨晚上我们接到群众报案,在江边上发现了一个溺水昏迷的女同志。到了现场之后我们把人送到了医院,不过这位女同志啊,身上没有任何能证明身份的证件。在她仅有的几样随身物品中,我们只找到了这两样能称之为线索的东西。”
说着,对方将文件袋里的东西递了过来。
李宪接手过来一看,嘶了口气。
这特么!
那是一张被水泡过,大部分文字已经看不清晰的剪报。
虽然大部分内容已经看不清,不过李宪仍然辨析出,那是10月18日《沪市青年报》上关于自己的一篇报道!
嗯、那天正在跟王洪洋打嘴仗,那报纸上的内容,就是自己此前写的文章。虽然已经模糊不清,不过自己的照片李宪还是能分辨的出来的。
而剪报里面包着的,正是此前自己被那个看房子的疯婆子袭击那天,弄丢了的私章!
瞬间,一个拿着铁锹,向自己面门拍过来的疯婆子形象在他的脑海之中浮现而出。
“那个女的长什么样?”
将印章攥紧手中,李宪眯起了眼睛。
张海抚了抚自己的大檐帽,答道:“身高一米六八,体重52公斤,长发。嗯体态姣好、挺漂亮的一个女同志。李宪同志,对方手里既然拿着你的印章。那这位同志你认识嘛?”
“她现在在那个医院?”李宪没有正面回答,反而问到。
见李宪问起调查对象的情况,张海喜上眉梢。
这时节别说天网,个人信息全国联网这种bug式的存在。就连市公安那头,电脑微机还是个稀罕物呢!
对于这种没有身份信息的案子,对于基层派出所来说简直是要挠破头的。
案子有了眉目,张海整个人轻松了不少:“人现在在重机厂的附属医院里。李宪同志,你认识?”
“认识?”李宪哼哼一笑。
太特娘的认识了!
老子脑门儿上那印着铁锨商标的大包才消下去多久啊!
“当然认识,化成灰我都认识!”他咬牙切齿的说到,“伤我伤的这么深的女人,老子怎么能不认识。”
“那太好了!”听到他确认的回复,两个民警顿时振奋了起来,“既然是这位女同志是你的爱人,那你赶紧去医院把她医药费结了,把人领走吧。”
“哎呀,这位女同志落水之后头部受伤失去了全部的记忆,在那边闹的人家整个附属医院不得安生。医院那边已经给我们打过十几遍电话啦!”
等等!
看着两位民警如释重负,似乎是解决了一个天大麻烦的样子,李宪瞪大了眼睛。
我什么时候说过她是我爱人?
不对!
失忆?
失忆什么鬼啊?!
“这么说,这个女人你不认识。她只是去你那里看过房子,然后打过你?”
十几分钟之后。
两位民警看着奋力解释一番的李宪,皱起了眉头。
“对对对!事实就是这么个事实。”李宪疯狂点头,“我是真的不认识她!”
“啧。”张海摸了摸自己满是胡茬的下巴,对李宪突然翻供表示怀疑:“既然她把你打了,为什么你不报案?还有,既然你说事后和对方再没有联系,那么这剪报和私章她贴身携带,你怎么解释?”
看着对方审视嫌疑人般的眼神,李宪嘴巴开合、
他无语了。
我特么的怎么知道!
就在他混乱之际,一直没说话的警员韩小娟呵了一声,“你们这些有钱人啊、真是”
听着对方满是鄙视的啧啧声,李宪恼了。
你才是大猪蹄子!!!
沪市重机厂附属医院。
医院不大,作为厂附属医院,医疗水平和医务人员素质其实也就那么回事儿。主要就是为了解决厂职工看病,以及安置职工家属的这么个地儿。
不过重机厂的工作性质,每年倒是经常有职工受伤,甚至是机床或龙门吊等机械事故造成的断指断肢类的重伤。
所以附属医院对于外伤的处置水平还是很高的。
此时,医院三楼303病房外面。
正围着一群病人。
看着一个小护士气呼呼的从病房里大步走出,走到走廊尽头将手中的药盘狠狠砸在了地上,又奋力补了几脚,几个穿着病号服的职工啧啧连连。
“天呐、这是第几个了?”
“第八个了吧?”
“这昨晚上来的是哪路神仙啊?一早上时间气跑了八个护士!?”
“不知道啊。哎哎哎、别说了别说了,里边又吵起来了!快听听。”
几个病人听到303病房之内的动静,竖起耳朵凑了过去。
透过白色的门帘,他们看清了里面的情形。
一个头上缠着厚厚纱布,嘴唇和脸色煞白的女青年正端坐在病床之上。
看向面前那个气呼呼的护士,女青年只是微微皱着眉头。
“首先。按照你所说,我不是自愿过来你们医院的,是被人送过来的。所以不是我选择了你们医院,你说的没交钱就没资格提要求的道理不成立。
第二,我虽然失忆了,记不起我是谁来自哪里,也不清楚医术。但是我没有傻。你们是不是认真的执行了一个护士的职责,为我提供了足够精心的护理,我还能分辨的出来。
救死扶伤是医护人员的职责,你们的职责没有尽到,我为什么要忍受?
你不用瞪着我,这些话我跟你说也没有意义,请把你们的领导叫来。
怎么?你咬牙干什么?想打我么?来吧,我想不起自己的以前,不知道如何走向以后,活着对于我来说都是一种折磨。动手吧。”
“啊!!!”
呼一声。
303的病房门被一把推开。
看着抓着自己头发跑下楼去的护士,一群病号咧了咧嘴。
“得、第九个了。”
“作孽啊、”
不知道是谁喃喃的说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