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渊平眸光凝重了片刻,瞧着此人狼狈的模样、那生生用人力拉到皇宫门口的车厢以及哭得梨花带雨的孩童。
李渊平能从中察觉到事态的严重性,遂嘱咐一旁的太监道:“去给他拿口茶水过来。”
虽说这九月烈阳十分难熬,但听闻官家要给他拿水,池映寒还是受到了惊吓,赶忙抬头看着眼前的李渊平。
但抬头的那一刻,他不知该不该婉拒。
但这一路简直如同死里逃生,近乎虚脱是实的,池映寒生怕自己挨不住,遂也将话憋了回去。
这时,太监将茶水端了上来,连同一个小木桌一起放置在池映寒面前。
池映寒惊呆了。
李渊平看出他的惊诧,解释道:“歇一会儿,喘足了气,再喝口茶水,之后再同朕说。小姑娘,你也过来,一起喝口水,缓一缓。”
陈香芸顿时也被惊得不轻。
她看了眼同样震惊不已的池映寒,迟迟想不明白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只闻李渊平郑重的道:“不着急,你们的冤案,朕受理了。”
池映寒:“!!!”
受理了!
官家竟真的受理了!
池映寒做梦都没想到,他豁出一切,真能做到为自家妻女、为整个南阳百姓申冤!
池映寒想着,赶忙喝了口茶水,一口茶水下去,他整个人顿时精神了不少。
陈香芸见池映寒喝了口茶,便也跟着喝了几口,由于哭喊而疼得几乎说不出话的嗓子终于得到了缓解。
他们喘息的间隙,李渊平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池映寒回道:“草民池映寒,南阳城商户池家嫡子,家中排行第二,南阳那边的人都唤我池二。”
李渊平稍稍点了点头。
这京城里的贵族几乎都知道刑部尚书府的嫡长女名唤池映雪,池映寒这名讳与此名颇为相似,不禁引得李渊平发问:“你是南阳人?在京城可有亲眷?”
池映寒直言回道:“有亲眷!当朝刑部尚书池天景是我三叔,当朝工部尚书王文是我岳丈。”
此话一落,众人纷纷惊愣。
怪不得胆子这么大,敢跑到官家面前申冤,一般的百姓哪里有这个胆子?
而人群中的安瑾瑜却是一脸震惊,心道:工部尚书是他的岳丈?什么时候的事儿?难不成他家里这么快就给他续弦了?!
安瑾瑜正想着,一旁的李元清便被这关系惊到了,连忙站出来问道:“王文是你岳丈?你在说什么胡话?你妻子是何人?!”
池映寒回道:“是王家的义女,表字雅兮。”
方才李元清没仔细听这是劳什子冤案,但现下突然发现当事人竟是王雅兮,她顿时变了一副神色,转头便同李渊平道:“父皇!是王雅兮啊,我认识她!”
李渊平点头示意了一下,他对王家的这个女儿自是有些印象,特别是那段日子满朝文武都嘲笑王文教子无方,坑死了自己儿子,现在居然捡回来一个女儿养着,以缓解那难以言喻的苦闷。
倒是李元清,见此人竟是那小山鸡的官人,不由得惊愣了一分。
那小山鸡竟是个有家室的!
但眼下,她更为关注的是——
“王雅兮她怎么了?你们家里出什么事儿了?”
池映寒遂如实回道:“我娘子孕期被贼人所害,到最后贼人为了让事情瞒天过海,竟对我娘子痛下杀手,害她早产之后又在药堂放火,要置她于死地!最终导致我娘子在火海中剖宫取子,身受重伤,现在大人和孩子情况都不乐观,一个不留神便有殒命的可能!”
李元清听着池映寒的话,心情颇为复杂。
若是单听前半句,她还满心的疑惑——她没怎么关注王雅兮的家事,还以为那王雅兮和她一样是个姑娘家,才被王文夫妇接回来养着,今日才知道原来她是有夫家的。这也就罢了,毕竟人之常情,但是让她惊诧的是,她们分别还不到一年的时间,这会儿居然孩子都落地了?!
但这惊诧在听了后半句话后,直接变成了惊悚。
火海、早产、剖腹取子、身受重伤、大人和孩子随时会殒命……
这一系列关键词听得李元清眉头都蹙了起来。
她这是经历了什么?
太可怕了!
这时,李渊平问道:“所以,你来殿前申冤,是因为这贼人谋害你的妻女?”
池映寒在官家面前也不说假话,直接回道:“这件事虽是让草民最为心痛的一件事,但草民心里清楚——这只是我们池家的受到的伤害,只是这场惨案中的一个缩影,这次惨案有上千名百姓丧生,那便是上千个家庭的惨案!南阳城共有一万人口,而这般做法,目的只有一个,那便是毁了南阳城!”
毁城的罪名,实在是太重了些。
李渊平看了眼池映寒身后躺着的男子,瞧着他被捆绑的结结实实,身上全是血迹,几乎没了人样。
那应该就是凶手了。
既然凶手已经缉拿,且瞧着他那副模样也已然认罪,这案子便极易审理。
而眼下这池映寒的态度,李渊平不是看不出来。
人在他手里,案子在哪里都能审,无论是放在十三卫、大理寺、刑部,哪怕就放在南阳城,都有人会处理这档子事儿。
但他偏是千里迢迢来到皇宫门口,定是想要官家的一句话,想让官家还南阳城百姓一个公道。
公道,李渊平会给他的。
既然闹到皇宫门外,还敲了一个时辰的登闻鼓,这桩丑事,想来也是让宫内的人都听了去。
不给出一个说法,反倒说不过去了。
李渊平心里明镜着,遂同池映寒道:“方才孩子嗓子哭哑了,在哭些什么,朕也没听清。莫不如你再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重新讲述一遍。”
池映寒忙道:“陛下,草民现下心绪有些不稳,可能说漏了什么,完整的事情经过,状书里都有阐述。”
李渊平道:“呈上来。”
池映寒听罢,立刻将状书递给李渊平身边的太监,太监又将状书呈给李渊平。
李渊平道:“你先描述罢,口头描述朕自是要听,这状书,朕也需保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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