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宁儿在一旁喘着粗气道:“这小安姐儿真是越发的不好管了,之前只能在摇篮里的时候倒也好说,现在那叫一个满地乱蹿,一个没看住,就不知道跑哪儿去了。而且,这不就是一个小风筝嘛?你说你跑那么快干嘛?”
小允安回头看了眼宁儿,嘿嘿一笑,便跑到了顾相宜身边,见顾相宜竟是没理会自己,小允安总觉得有点奇怪,又挪近了两步,黏着顾相宜。
顾相宜这才意识到,方才的事,只有她一个人知道,旁人都不知道即将会发生什么,日子仍是这么平淡的过着,相反,她若是有什么反常的表现,会让他人感到十分突兀。
想到这些,顾相宜立刻回过神来,哄着小允安道:“你给娘拿的这是什么东西呀?”
小允安不知道这东西叫什么,只得回道:“是爹爹的~”
她仍记得自己的爹爹,也记得爹爹放过的风筝的模样。
所以,顾相宜怎么狠得下心在紧要关头自己带孩子逃跑?
她做不到。
实在是做不到。
顾相宜心底默默叹了口气,佯装无事一般同小允安解释道:“这个是风筝。”
“风筝~”
“对,再重复一遍,这是什么?”
“风筝~爹爹的风筝~”
小允安这孩子,只要想学什么东西,就会学得很快,教她一遍,她就记住了。
但顾相宜还是纠正道:“是曾外祖母给你做的吧?”
谁料,听闻这话,小允安却驳道:“是爹爹的!爹爹的风筝!”
“好好好,是爹爹的。允安呐,是不是想爹爹啦?”
小允安点了点头。
“你说你身边能陪你玩的人这么多,你想爹爹干什么呀?”
小允安嘟着小嘴,将两只小胳膊搭在顾相宜的腿上,一边鼓捣着小风筝的风筝线,一边嘟囔道:“想爹爹了……”
再有几日,便是小允安的生辰了,生辰宴上若是再没有池映寒的身影的话,这对孩子公平吗?
这段时间,顾相宜打实不知池映寒在做些什么,只是觉得他的行为举止十分反常,但他却什么都不跟她说。
在此之前,顾相宜本着信任的原则,没有追究他。
但现在看来,他所做的事,绝不是普通谏官的差事。
顾相宜遂同小允安道:“明天娘带你去找爹爹,好不好?”
小允安听闻这话,顿时精神起来,赶忙回道:“好!”
她必须去找他一次了。
无论如何,她都要将他从这场动荡中救出来。
……
次日,本不是顾相宜授课的日子,但顾相宜还是打着探亲的名义进了宫。
先前想要入宫,她都是跟在王夫人身后,守卫才让她进去,现在她也是个常在宫中走动的人员,守卫便直接将她放进去了。
这一次,她是抱着小允安进宫的。
青莲有句话说得没错——既然为人父母,那就该对得起孩子,他三番五次不参加小允安的宴席,她能谅解,小允安能谅解吗?再者,她恐是不能代表小允安谅解父亲的避而不见吧?
而此刻的谏院内,池映寒仍有许多杂事需要处理,特别是近来李元风回来后,需要交接的地方就更多了,单是监察交接过程中是否存在异常便让他忙得不可开交。
今日,他原是巳时便出宫的,但谁料,巳时的时候,他正收拾好东西准备出宫,便听钱贯过来汇报道:“池司谏,您家夫人来探望你了。”
池映寒听闻这消息后,脑瓜仁子突然“嗡”了一声。
“她来干什么?”
“您出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实则,池映寒是不敢出去的。
他在官场上经历了那么多,都不曾畏惧过,但在她上次对他有所不满后,他便有种莫名的恐惧感。
他不敢见她。
确切的说——现在的自己,实在不知该如何面对她!
池映寒想到此处,便同钱贯道:“你告诉她,我现在已经出宫了,此刻不在谏院。”
钱贯心里不由得感到好奇——他们这是结了什么仇怨?竟是避而不见了?
但钱贯仍是劝道:“但是大人,这样真的好吗……”
“你只管这么告诉她就行。”
他不想见她。
这种感觉过于强烈,如同逃避一般,只希望她现在能快点离开,只剩他一个人在这种地方,他心里还能舒坦一些。
钱贯遂来到谏院门口,告知顾相宜:“不好意思,方才小官去谏院大堂找了一圈,池司谏不在堂内,应该是出宫去了。”
顾相宜回道:“你确定?”
这突如其来的反问,让钱贯当即愣住。
只听顾相宜继续道:“你就甭替他忽悠我了,他脑子里在想些什么,我闭着眼都知道。让他出来见我!”
顾相宜真是想笑。
池司谏这么个大活人在不在谏院,钱贯这个当议郎的还能不清楚?他若是出去了,那钱议郎一开始就会告诉她——人已经出宫了。
而不是找了一圈后才告诉她,人没找到,可能是出宫了。
“你现在就让他出来,就说我有急事找他。”
钱贯也不知道这夫妻之间发生了什么,看这情况,那是相当的不合了。
也不知是不是被云妃搞了这么一通,感情破裂了。
但这些也不是钱贯该去想的,钱贯只得立刻跑去通禀池映寒道:“池司谏,您家夫人说您肯定在谏院,让您定要出来见她,她说她有急事。”
池映寒被钱贯的操作搞得无语凝噎……
“然后你就回来找我了?你这不是不打自招吗?你坚持告诉她我不在呀!”
钱贯为难的道:“大人,这是您的家事,下官也不知该如何处置……”
池映寒深深叹了口气。
被钱贯这么一搞,他是彻底躲不开了,只能硬着头皮去挨骂。
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最近有做了什么事儿,然后被她发现了,跑过来质问。
大抵又是云妃的事吧?
但云妃的事,他是真的没办法!
池映寒想着,便踏出了谏院大堂的门。
然,就在他迈出大门的那一刻,谏院门口处,突然传来一道兴奋的叫喊声:“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