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让海棠想起来了——确实是这么回事,当初她给小猪羔子灌药的时候,他不想活的时候,无论如何都不肯吃药;只有他自己想活下去的时候,才肯配合治疗。
海棠深深叹了口气道:“所以,是不是当一个人有了求生意志后,就会为了自己能够存活而去剥夺他人生存的权利了?”
“看人的想法吧!生逢乱世,活着何其不易?有些人想要活着,就得出卖旁人,让旁人去死;有些人为了心中的大义,愿意牺牲自己的性命。这都看个人的想法,谁也没有办法绑架旁人的意愿,所以姑娘你的这个问题,在下无法给出准确的答复。”
“可我说得很明白了啊!我救下的那个人,他为了保住自己和家人,不惜用兵器指着我,而我倒是傻,直到现在也不愿透露他的任何线索,甚至还有可能因此死在这里。”
池映寒心中叹道:这个债主确实是够傻的!他说了多少遍让她去追寻自己的生活?她偏是不听,而且越陷越深!
池映寒虽不能与她相认,但还是回了一句:“这种人就不值得救,更不值得为他受伤。”
听闻这话,海棠反倒更恼了。
她转头问道:“你凭什么这么说!你认识他吗?你了解他吗?你就否定我救他的这件事?”
“我不认识,也不了解。只是,如果是我的话,我不会为了一个心里根本就没有我的人受伤。或许你当时是出于好心,但在得知这个人会伤害你后,你就不该再陷进去了。”
池映寒是以一个与她毫不相识的人的身份去说这些话的。
他不惜往死里骂自己,也希望海棠能拥有自己的人生。
“给她做一辈子仆从”这个承诺,只是一句空话。
倘若她真的当真甚至深陷于此,池映寒实在是不知如何解决。
他只得将最残忍的话说出口——
“你刚刚说,他是为了家人与你刀剑相向,那么——是什么家人呢?父母?兄弟?还是妻儿?”
海棠深深叹了口气,直面着这份灵魂拷问。
“妻儿。”
“所以,你知道他有家室?”
“以前不知道,现在知道了。”
海棠的声音有气无力。
只听池映寒回道:“既然知道了,就没必要再在这段感情里纠缠下去了。”
海棠:“……”
“你也不想想自己究竟还在奢望什么?是想给那个人做妾?还是等他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以前不知道也就罢了,在得知他在骗她后,她打实心痛了很久,也想了很久。
她发现她一开始就是错的,她是怎么在得知一个人有七个媳妇的时候还能对他产生感情的?那时候她是怎么接受他的?还是说,那个时候她根本没想过要跟他发生什么?
而他坦白自己只有亡妻的时候,她竟然松了口气。
她想,或许她还是可以跟着他的。
直到后来,他在海捕文书上得知了他的名讳以及这个身份背后的家庭。
她一开始是不信的,直到亲眼看见了他的妻室,也看到了他为了妻室用枪指着她的样子。
她想静静。
她遂同池映寒道:“你能停一会儿吗?我想睡一觉。”
“你确定睡得着吗?”
“那我也想安静一会儿。”
池映寒回道:“其实,你何不换一种角度思考问题呢?你想啊,你听得见敲击的声音,说明这里还有一个人陪你。你若是有什么事儿,也能有个照应。若是咱俩都没声了,你一个人待着不觉得害怕吗?”
“不怕。”说到这里,海棠不禁笑了一声,“我巴不得能死在这里。死了就解脱了。”
池映寒手中的活儿停了下来。
他很能理解她的处境和想法。
曾几何时,他也很想死。
死了,就解脱了。
但他还有牵挂,还有责任,还有人在等他回家。
所以,就算坠入万丈深渊,他也得拼尽全力活下来。
“这股痛劲儿过去了就好了,如果你一个人挺不过去的话,我可以陪你一段时间。但我还是想说——你得好生捋清思绪,好端端的一个人,为何要因为一个根本不在乎自己的人而死?”
池映寒的开导,她这会儿是听不进去的,甚至她的关注点都有些奇怪。
“你怎么知道他不在乎我?你见过他?你了解他?”
“我说了,我不认识,也不了解。但于你而言,你知道他在乎你又能怎样呢?你越是认为他在乎你,便越是认为自己在他心里还有一席地位,于是你靠近一个根本不属于你的人,甚至屈身做妾,最后毁的是你的一辈子。”
“但是,我若是知道他在乎我,我心里起码会好受一些。”
“也许人都会有些人性的吧,但你要知道这是泥潭啊!既然知道,何苦继续往前走呢?”
道理她都懂,她只知道就这么在泥潭里待着能让她舒服一些。
她明知道对方是庆贼,但架不住她在他身上投注的精力与感情太多了。
按理说,付出了总要有些回报吧?但她得到的只是无尽的伤痛!
海棠没有再发话了,而池映寒也继续打磨着黄铜。
地牢内,自是有十三卫监视的,不多时,十三卫的小兵便将二人的动态告知李元淳。
李元淳闻言,问了一句:“两人真的不认识吗?”
“不认识,若是认识,他们二人不会是这么个反应。”
李元淳点了点头,回道:“知道了,继续观察。”
“是!”
在那人离开后,李元淳便去打探拉雅公主的行踪了。
被困在京城这么长时间,拉雅公主总是会密谋一些计划的。
当夜,李元淳便探得拉雅公主认为近日庆国不会想到他们会再次刺杀王雅兮,而密谋再次行动。
李元淳听闻这话,嗤笑一声:“这拉雅公主胆子倒是不小,一次刺杀不成,竟敢密谋第二次!”
“殿下,现在该怎么办?需要将雅兮娘子转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