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映寒突然想起,上一次这么抱着她的时候,还是运盐那次。
当时她发着高烧,绵软无力的靠在他的胸口,他无论如何都叫不醒她,只能带着她去治病。
一晃几年过去了,他突然发现自己似乎并没有改变什么,仍旧站在这种似曾相识的场景中。
哪怕这几年他无数次强调要将她的身体养好,但最后还是搞成了这般模样。
最残酷的是——她从未责怪过他。
有时候,他甚至想听她骂自己两句,骂自己有多无能,可是她偏是半点埋怨都没有。
这才是最让池映寒心痛的地方。
在马车行驶后,顾相宜并没有醒过来,一直躺在池映寒怀里睡着,纵是马车中途颠簸,她也没什么反应。
她似乎很长时间没有这样躺在他的怀里了,躺在他怀里的时候,她有种莫名的放松感,即便她知道精神一旦松懈就很容易犯晕,可仍旧提不起丝毫的力气,由着自己的意识逐渐丧失。
而池映寒就这么看着她,思绪却是越发的沉重。
他一直在想要不要让王莽想办法带她去治病?或许这世间还有能将她治好的药方,但遗憾的是他不能陪她一起去。
在即将出城的时候,他打开下面的行李箱,一如既往地想要把她藏进去,免得被检查的官兵发现后通报给十三卫。
在将顾相宜放在车厢下面的行李箱的时候,顾相宜突然被惊醒了,池映寒见她缓缓睁眼,赶忙同她解释道:“相宜,我们马上就要出城了,最好还是不要让他们知道你出来得好。所以,我得把你藏起来一会儿。”
“允安他们呢?”
岂料,顾相宜恍惚之中竟还是想起了这件事。
当然,也可能是她从一开始就没忘记过。
池映寒并不知道王莽将孩子们带去哪里了,但他不认为王莽会对他们动手。
池映寒遂低声回道:“他们在后面,王莽将他们照顾得很好,你不用担心,他们没事的。”
得了池映寒的话,顾相宜便也稍稍放心了。
她遂躺在行李箱里,由着池映寒用毯子将她整个身体都盖上。
随后,池映寒便将车厢的盖子盖严实了。
这招之所以屡试不爽,正是因为即便是女子也很少会像顾相宜那样缩个团就能躲进箱子里,男子就更不用说了。
只不过,他担心这么待久了,真容易把她吹发烧了。
想到这点,池映寒便真的有些害怕。
毕竟,说是带她出去看病这事可不是假的,他们真得出去找找药方子。
而王莽那边并没有第一时间跟出来,而是前去同江辰周旋,查看江辰那边的动向。
王春燕这次知道,原来王莽口中的保护他们跟她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他并不打算跟王春燕一起走,而是安排几个侍卫护送他们,他则留在京城确保没人跟踪他们。
她想说,那不叫保护,那叫掩护!
可即便是这种掩护手法,还是让她担惊受怕的。
她也不知道王莽那边到底在干什么,只知道在等了两个时辰后,王莽的手下才安排王春燕带两个孩子上马车。
临行的时候,王莽的手下转达了王莽的话:“将军说了,这两个孩子你务必照看妥当,若是出现什么闪失,将军拿你试问!”
王春燕吓得眨了眨眼,将怀中的小允乐抱紧了一分,回道:“你们家将军之前不是说过一遍了吗?我记住了,不用再重复了!”
不多时,小兵们便将她送上了马车,马车的最前方是两个由小兵乔装打扮的车夫,王春燕在带孩子上车后,环顾了一圈,发现就跟他们一起走的就这两个乔装的车夫。
她赶忙问道:“其他人呢?不是说保护我们吗?”
小兵回道:“若是兴师动众的离京,准是要被盯上的,这点道理你都不懂?”
“可是,万一有人杀我们呢?”
“我们自有安排,只要你不是个蠢的,就不会出事。”
王春燕:“……”
虽说她能理解他们是什么意思,但这么说话就太侮辱人了吧?
王春燕憋了一肚子的气,虽说感受到了欺骗,但为了护送两个孩子离开,她也是豁出去了。
在进入马车后,她从怀中掏出一块纱巾,绕着脑袋糊了一圈,最后将自己的口鼻遮住,又打了个结,随后便问着小允安道:“安姐儿,你现在还能看清楚姨的脸不?”
小允安摇了摇头。
“这我就放心了。”王春燕松了口气,遂继续道:“还有啊,待会儿出城的时候,你得叫我娘,然后有人问咱们去干嘛的,就说你爹死了,回老家找个新爹。”
小允安完全没理解这到底是要干什么?
“姨,我们到底是要去哪里呀?”
王春燕蹙着眉头,心里愁得厉害。
这小的带着还能方便些,毕竟不会说话,可这个大的已经到了“童言无忌”的年纪了,她真担心这孩子误事。
王春燕遂强调道:“是这么回事,安姐儿,咱们现在得出城逃难去。你娘亲的车在前面,这会儿已经逃出去了,咱们得抓紧跟上。但是这路上有人跟踪尾随,咱们千万别让他们认出来,被认出来了就说我带你俩回老家给你们找新爹,你要是不想说话就不说话,若是说错了话,你就见不到你娘亲了,听懂了没?”
小允安向来聪明,王春燕这么一说,她便理解了。
见小允安点了点头,王春燕再度确认道:“咱们可说准了啊!到时候别漏了馅儿!”
小允安再度点了点头。
……
与此同时,池映寒所在的马车已经离开了京城,在离开京城有段距离后,池映寒确认身边没有跟踪的人,这才打开了行李箱,小心翼翼的将顾相宜捞了出来。
恐是因为在车厢底下待得久了,她身上有些发凉,池映寒生怕给她折腾出什么事儿,赶紧将她抱在怀里捂着。
他生怕她在他怀里病了,遂不住的在她耳边轻唤着她的名字,但却没能再叫醒她。
他突然想起,曾几何时自己也是这种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