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弊案?怎么回事?”
“最近正查着呢!京城闹得沸沸扬扬的,八月的院试和乡试,都有泄露考题的情况。你可不知道事态多严重,不只是京城,荆州、泸州、晋阳……现下已经查出十二个地方出现弊案情况,还在往下查,我听说过几日就能查到南阳来。被查出作弊的那些考生,不论考中与否,都押入刑部大牢去了。”
兰氏透露的消息,让顾相宜着实心惊。
漏题……
她全然没想过今年的科考,竟会出现漏题!
顾相宜心头一紧,连忙追问道:“然后呢?”
兰氏叹了口气:“余下的我也不知道了,现在唯一能确定的是今年弊案事发地的院试和乡试成绩全部作废,估计是要待查完后择日重考。”
这消息,惹得顾相宜阵阵心惊。
兰氏只知道现在全国范围内都在重审试卷,审核是否涉及漏题。
至于其他省市是怎么查的,她不知道。
南阳城是否涉事,她也不知道。
然而,顾相宜却是心知肚明——就冲顾相笙那个榜首,南阳准跑不了!
她先前还纳闷呢,这顾相笙就算洗心革面,四个月的时间能勉强上榜就不错了,怎么能考成了榜首?
今儿听闻这事,顾相宜心里不禁大撼。
现下,什么择日重考已不是顾相宜考虑的重点了,她只怕这事儿再牵连到池映寒,遂赶忙问道:“那什么样属于作弊?若说押题,我也给我夫君押过题,当今的形势能出什么策论,谁不能猜出个些许?”
而今圣上偏宠贵妃而常不议政,朝局有混乱之势,朝堂新政与旧政冲撞,地方治理不严,弊病甚多,三位皇子开始各立阵营,有些侯爵甚至结党营私。
这天下实在不太平。
唯独三房池天景极少与大房谈论这些,有一日池映寒作诗的时候,诗里无意间作了“浊世”二字,险些将顾相宜吓出冷汗。
这些人还什么都不知道。
顾相宜越想越心惊,眸光直视着兰氏,而说到此处,兰氏心头也叹:“谁说不是呢!要不我怎么想提醒你一下呢?听闻这些被抓的考生中,冤枉的不少,有些一句诗没答上来,或者表述的想法和自己试卷上所作诗文有出入,就被抓了!就算自己真问心无愧,也躲不过去呀!”
顾相宜越听越怕,若这个查法,那冤狱可太多了,尤其是池映寒这个傻的,就他作诗那个速度,更是容易被判定这诗不是当场作的!
本来没考中就够倒霉的了,这要是无端坐了冤狱,可不得急死她?
兰氏说到此处,心里也犯愁:“说实话,官家现在都是私下里查,然后突击抓人审问,消息根本来不及传开,人就都被带走了,且人被抓哪儿去了,旁人都不得而知。待查到南阳的时候,也不可能有人提前知道。我这也是知道你不是乱说话的主儿,这才放心告诉你此事。但你也不用太担心,你夫君终归是刑部尚书的侄子,就算真被抓去,也不至于抽筋剥骨的。”
这虽是实的,但顾相宜是没觉得池天景对他们有多亲,也就池映寒好忽悠,平日里送他些好吃的好玩的,他就觉得三叔是个疼他的。
若真疼他,这么大个事儿,工部尚书敢告诉兰氏,兰氏又敢告诉顾相宜。
池天景怎么连个响儿都没告知家里?等着池映寒被突击抓走审查呢?
待顾相宜离开王府的时候,心头那叫一个五味杂陈。
这消息未免太恐怖了。
毕竟顾相宜根本不知道怎么会出现全国范围内的弊案。
她不知情。
但她却以另一种方式,给池映寒押题了。
她尚且不知这般押题算不算作弊,但最后那句诗,池映寒实在是作不出来,作出来也没那个感觉,最后几日是顾相宜亲手将那诗改了韵律。
用婉约派的韵,正好配这首诗所烘托的情。
可这是顾相宜的诗风,换句话说——他们参加考试的实质,根本就是让池映寒替顾相宜上考场,考卷里所有的思想观念、策论态度、诗词风韵,全都是顾相宜的。
如果抓顾相宜去审查,那纵使问三天三夜顾相宜都照答自如,诗词韵律举一反三不在话下,但若抓去的是池映寒,那他岂不是要当场露馅,然后坐冤狱了!
谁会信这些是平日里自家媳妇教的,而不是在哪儿搞到了套题?
说心里话,即便是顾相宜也不知整个整套试卷长什么样,只知道作诗那一部分,其他都是平日里她自己总结的重点。
但池映寒若真没答上来,这些谁会信这说辞啊!
简直就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但现下,她还需镇定下来。
这么大个事儿,兰氏是信她的为人,才偷摸告诉了她,她不能将此事传给任何人,否则这次突击审查出了岔子,她会连累兰氏乃至于工部尚书一起遭殃。
顾相宜遂极力稳着心神,将心绪平息下来。
而一旁的池映海却根本没听两个嫂嫂在聊什么,见顾相宜额头有些冒冷汗,池映海不禁问道:“二嫂嫂,你还好吧?”
顾相宜骤然抬头,道:“我没事,可能今天也还是有些乏罢。”
池映海“哼”了一声:“肯定是二哥哥又欺负二嫂嫂了!他昨个儿晚上是不是又偷喝醉月欢了?”
若顾相宜说自己身体疲乏,那准是池映寒又干了什么坏事。
“二嫂嫂,昨晚我听见了,二哥哥干了坏事不说,还在外面挠门!以后他若是欺负你,你找我,我跟他对着打,肯定不会让他再欺负了二嫂嫂。”
顾相宜不禁被池映海搞得哭笑不得,道:“那真是谢谢海儿了。”
池映海得意的扬起嘴角,道:“保护二嫂嫂,天经地义!”
然,就在池映海话音刚落的时候,突然——
整个马车剧烈颠簸一下,正在驾车的车夫忽然勒紧缰绳,大喊一声:“吁——”
马车内的顾相宜和池映海被这突如其来的颠簸惊到,但还不及顾相宜发问,马车前方的车夫便突然喝道:“你活腻味了?竟往马车上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