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顾相宜始终没有将此事的详情告知池映寒,池映寒就这么看着她躺在床上,不知不觉又昏睡过去。
池映寒没有经验,也不知外面的妇人都是如何待产的,但他能感觉到她每时每刻都很疲惫,忽然睡过去是常有的事儿。
池映海嘱咐过他,平日里一定要辨清她究竟是睡觉还是晕倒,若是晕倒极易造成孩子窒息,有什么情况定要及时告知他。
池映寒对这些情况还算是蛮警惕的,只是让他意料之外的是——
她虽是睡得昏昏沉沉,一双小手却紧紧的反握住他的大手,仿佛这般握着,能让她心安一些。
他感受得到她那双小手的温度,心底默默的道:放心,有我陪着你呢。
……
待顾相宜晚上睡醒的时候,感觉自己情况好转了许多,池映海见她醒来,不由得确认一个问题:“二嫂嫂,真的要把三样证物都交给沈潋吗?我总感觉沈潋他是不会像我们一样护着那本医书的,一旦遇到什么情况,他将医书弃了,那大庆好不容易得来的生机,岂不是被断送了?”
顾相宜警惕的正是此事。
沈潋脑子里只有他能否顺利升职,而这医书关乎整个大庆医学界,他只知把医书带去交差,交差完毕后面的事他都不会去管。
但顾相宜却在意这套诊术贸然交给朝廷的后果——大庆的郎中是否能接受医书的内容,能否过渡到实验医学,甚至能否驾驭这套诊术,这些都是未知数,若是途中有什么闪失,皇上极有可能如撰写医书的人预言的一样将医书摧毁,并将这套诊法视为禁法。
那么后果只有一个——其他国家医术飞速发展,唯有大庆固步自封。
这同样是一种亡国之举。
只有大庆有人掌握并证明这套诊法的稳定性,才有更多的人敢去传播这套诊法。
故而,顾相宜不会让这套诊法的前程断送在沈潋手中。
顾相宜坚定的道:“我不会让这套诊术落入沈潋手中的。”
池映海一惊:“那二嫂嫂可是有什么办法了?”
顾相宜道:“海儿,你把那本医书拿来。”
在池映海将医书拿来之后,顾相宜直接将书翻到后半部分,这后半部分,是原封不动的洋文,是笔者留下供人对照以验其真实性用的。
顾相宜看不懂上面的文字,但她敢打赌——沈潋也未必能看懂这上面写的什么!
“海儿,你听着,沈潋没见过这本医书的原貌,所以你一口咬定这本书上的文字就是这些洋文,并且,从现在起,你从第一句话开始将这些洋文的词汇顺序打乱,即便是拿到朝廷那边,翻译官也翻译不出什么。”
“可是二嫂嫂,这岂不是欺君之罪?!”
顾相宜在想出这一对策的时候,便将整个局都布下了:“你怕是忘了香芸这一处了,想要验证血清止瘟论,需要对香芸进行验血。沈潋若想领功,那么他从头到尾非但不能对香芸动手,还得亲自护送香芸去大殿,整个过程中必须保证香芸的身体不能出现任何意外,甚至连迷香都不能擅自动用。而这瘟灾的来龙去脉,香芸可是比我们还要清楚,甚至她的恨意比我们还要浓烈。所以,她才是揭穿沈潋的关键!”
池映海闻言,整个人都惊了:“所以……二嫂嫂你是要设局对付沈潋?!”
他简直不敢想象,顾相宜竟要同沈潋斗这一局!
“他不是舍不得他的功赏吗?那我给他便是。这两条路已然给他铺明白了——要么,中途自行舍弃功赏,那么他什么都不会得到,我们双方也都相安无事。要么,执意吞功带着那有两道天坑的证物给皇上复命。”
“可是……如果他把过错都推到你身上怎么办?!”
“不用担心这一点,他若是真敢在制药这一处胡诌,极有可能翻船。因为无论他怎么自圆其说,也无法弥补整个事件中他存在的弊端——瘟是我止的,药是我制的,而我程都在闭关,具体发生了什么,他其实什么都不知道。”
池映海眨了眨眼,万万没想到这坑竟埋得如此之深。
但同时,顾相宜又道:“不过还有一种可能需要提防——那便是沈潋也不是好糊弄的,他很有可能会中途发现有诈。”
“那怎么办?”
“放心,我自有对策。你只管以最快的速度把这本书仿出来,在他离京那日交差!”
池映海点了点头。
而这一切,顾相宜自是没让池映寒知道,更别说是让他掺和进来。
这几日,池映海进入隔离间下方的暗室,在暗室中拿出医书,对照着医书上的洋文部分,打乱洋文的顺序,以最短的时间抄写出一本像模像样的医书来。
他几乎不眠不休,用了三日时间才将医书抄写完整,而与此同时,香芸的所在之处也根本没有顾相宜所描述的那般遥远,在三日后的一个夜里,王莽便将香芸带了回来。
而顾相宜把即将发生的事同香芸说了一遍。
而她对香芸最大的把握也在这里——香芸是她的人,她最大的心愿便是弥补母亲的罪过,而不是站在沈潋那边,助纣为虐。
直到第五日晌午,京城果然派了位公公来到池府。
这位公公姓马,在来到池府之后便拿出了自己的腰牌,同池家的人道:“咱家是奉陛下的旨意接入选的贡士入京参加殿试,明日子时之前必须上轿启程,逾期不候。”
池家的人哪里敢含糊,连忙派人将此事告知尚在如玉堂的池映寒。
池映寒现下实则是不想动身前往京城的,但皇命难违,他还是问着马公公道:“这位公公,这殿试总共需要多长时间?”
马公公回道:“今日启程,约摸四日后进京,随后进行闭关检查,于半个月后进行殿试,殿试总共一两个时辰,事后在京城等待殿试放榜。”
“那……这是要一个月啊?!”
“一个月说少了,半个月后殿试,前后加起来差不多两个月吧。”
池映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