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两天、三天
时间缓缓流逝,幽冷阴寒的重狱空间寂寥无声,赤磷草茂盛绵延,好似望不到尽头的锦缎,闪烁着妖艳的红光。
小山丘上,悟道古树通体碧绿晶莹,发散出略显黯淡的幽幽光华,犹如一件巧夺天工的稀世珍品,煞是精致美好。
枝如琼玉,叶分阴阳。只不过,此刻这株小树的最顶端仅仅剩下了最后一片叶子,正面白色,反面黑色,象征着生死阴阳两极,无比玄奥。
这方安静的空间里,渐渐响起了一道略显清冷淡漠的嗓音:“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我懂了。”林宇慢慢睁开双目,轻呼出一口浊气,而后抬手探出食指,于虚空中轻轻一点,“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霎时间,淡淡的光晕从指尖荡漾开,化作层层叠叠的能量涟漪扩散,直至消散于无踪。
林宇长身而起,站在小山丘上睥睨四方,恢弘的神识力量宛若翻涌不息的潮水,汹涌弥漫开来。
这一瞬间,仿佛整片空间都在战栗颤抖,地表密密麻麻的赤磷草无风自动,红褐色的叶子交叠,沙沙作响。
距此二百余米远,以姜师法为首的诸多强者悚然而惊,浑身颤颤发抖,惊叫着原地跳了起来:
“好强大的神识力量!太恐怖了!”
姜师法手捻颌下的灰白胡须,微眯起老眼,满脸神色复杂,既有畏惧、忐忑,也有悲哀、失落
“唉,即便再强,又有什么用呢?在这贫瘠的茫茫空间之内,连修为都无法动用。”过了许久,他方才喟然叹息,“最终还不是要被困于此地,无声无息的死掉?莫羡君王居高位,不及贫家一碗粥啊”
四周几十名重狱囚徒听得此话,不由得满心凄凉,纷纷流露出哀戚之色,摇着头长吁短叹:
“木灵遭受重创,恐怕再也无法帮助洗涤神识,我们的末日也到了”
“呵呵,这小子盲目追求境界提升,却把我们所有人都给害惨了。”
“要死一起死嘛,他也跑不掉,迟早有后悔的那一天!我倒要看看,他届时还有什么脸面嚣张!”
此时此刻,林宇正站于小山丘上,背负起一只手,将另一只手徐徐探出,伸向了最后一片悟道古树叶。
通体碧绿晶莹的小树剧烈颤抖,枝条紧紧收拢,簌簌作响。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引人不由得心生怜惜。
“算了,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林宇轻声说道,将那只手慢慢收了回来,“不管怎么说,终究是我抢劫了你,对不住。”
他探手入怀,取出了一枚镂空雕刻、异常精美的龙凤玉牌,俯身小心翼翼系在了悟道古树翠绿剔透的枝干上。
红丝线微微摇摆,龙凤玉牌如秋千一般轻轻飘荡,闪烁着柔和温润的淡淡光泽。
林宇嗓音低沉,语调中流露出些许怅然:“你既然吞掉了我的一缕神识,就该清楚我来自哪里。这世界很大,但却未必有我的容身之地。
人生在世,总要去守护一些东西,为此就需要更大的能力。很多时候,哪怕是我也别无选择。谢谢你了,此番恩德,江南林子轩不会忘记。”
悟道古树停止了颤抖,枝条逐渐伸展开。
“古木有灵,丝毫不弱于人啊。”林宇低低叹道,直起了身形。
转世重生,是他最大的隐秘,迄今为止知晓这个秘密的人也唯有陈意涵而已。倘若面前不是一棵树,而是一个人,他难保自己不会动杀心,将隐患彻底消灭于萌芽。
林宇抬头望着这方空间暗沉沉的天穹,眉梢挑了挑:“还有一件事,需要你帮个小忙。”
悟道古树枝条又收起来了,哆哆嗦嗦抖个不停,仅剩的最后一片叶子也拢成了卷儿。
天啊,这不要脸的变态还想对人家怎样
林宇不可能想到一棵树在琢磨些什么古怪念头,故而他丝毫没有觉悟,依旧厚着脸皮道:“你既然能吞掉我的一缕神识,想必就有从此地出去的方法。这是一方残破的空间,绝不会没有漏洞。”
他将两只手合拢,眼底闪掠过一抹危险意味:“我还要出去找场子呢,你平时跑到外界撒野的漏洞在哪里?”
这一次,悟道古树没有丝毫抗拒,干净利落探出了一根光秃秃的剔透枝条,向着天穹上的一个位置遥遥指点。
这变态终于要走了,呜呜呜,好开心好激动。快滚快滚,滚得越远越好
林宇哪知道人家正在默默骂他,还满脸和善的咧嘴笑了笑:“谢了。”
话音落下,他踱步行出几米远,扬起脸盯住了天穹上的那个位置,目光微微闪烁,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姜师法带着门下几十人,垂头丧气的走过来。他明明心里满腹牢骚,却还不得不强挤出笑脸:“呵呵,恭喜道友,修行更进一步啊。”
后方这群人同样怨气满满,却也强按下心头的恼怒,规规矩矩的躬身施礼:“恭喜上师,贺喜上师!”
从今往后,这重狱里以林宇一人独大,执掌生杀大权,他们只要不想走上那条许多同伴走过的死路,就得学着屈服隐忍。
林宇偏头冷冷盯了一眼,旋即又挪开视线,再度望向了天穹。
仅仅这一个眼神儿,就给姜师法等人吓出了满身的白毛汗,顿觉犹如芒刺在背,魂不附体。
“咳咳,咳咳”姜师法忙不迭往前凑了小半步,诚恳的语气中沁着丝丝哀求,“道友啊,我们皆被幽囚于此,同病相怜。以后的日子还需大家同甘共苦,请你就不要计较从前的不愉快了。
我保证,在这重狱里,连同我在内所有人都听从你的号令,绝对不敢违逆”
“呵,这般卑躬屈膝,你真丢尽了半神强者的脸面啊。”林宇古井无波的脸颊涌起了些许无奈,“本尊的事情办完了,现在要出去耍耍,没兴趣陪你们在这里耽误工夫。”
姜师法身子蓦地一怔,旋即撇着嘴,神色间不自禁流露出一抹不屑。
这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当自己是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