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集团,江南子公司。
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门上贴着封条,冷冷清清,再也不复往昔的热闹。
车水马龙的街道两旁,时不时有人探头探脑的张望一眼,神情疲惫而无聊,那是在此蹲点儿,妄图挖掘新闻素材的记者。
通体漆黑如墨的加长林肯开路,长长的车队由远及近,在摩天大楼前繁华的街上绕了半个圈子,然后穿过一条稍显僻静的马路,在集团后面的一座小矮楼停了下来。
这里同样属于王氏集团的资产,长久以来被废弃遗忘,使得它在工商局和警察局的联合调查中,免于查封,得以短暂使用。
车队停稳,戴着白手套的司机最先跳了下来,然后恭恭敬敬的打开车门:“王总,到了。”
王云相扭动着肥硕的身体,俯身下了车。挥挥手,带着一群手下人往里走。
他丧失了曾经的意气风发,此刻脚步沉重、神情疲惫,满眼的红血丝,明显已经是连续好几天没睡上安稳觉了。
楼房毕竟长期废弃,经过了粗糙的打扫,空气中仍旧弥漫着颗粒尘埃。王云相刚走进来,便用手帕捂住嘴,一阵剧烈的咳嗽。
两名西装保镖走过去,俯身拽开了通往地下仓库的拉门,沉声道:“王总,请。”
“嗯,你们在这里等着吧。”王云相冲着手下人吩咐道,然后只带着贴身女秘书和四名身体强壮的保镖,有点儿艰难的弯腰钻了下去。
梯子上积了薄薄的一层铁锈,皮鞋踏上去“嘎吱嘎吱”作响。
王云相隔着这么远的距离,还是嗅到了淡淡的血腥味儿。他很不舒服的活动了一下脖颈,身体晃了晃。
“王总小心。”后面的女秘书殷勤备至的扶住了他。
王云相抬手将女秘书甩开,用攥着手帕的那只手搭在楼梯扶手上,晃晃悠悠的穿过长长的铁制楼梯,抵达阴暗潮湿的地下仓库。
数百平米的仓库内部,零零散散点了三盏灯,显得幽暗。伴随着人的走动,灰尘也在光影交叠间疯狂乱窜,张牙舞爪。
一个人,头朝下吊在那里,衣衫破破烂烂,浑身伤痕累累,简直找不出一块完好无损的皮肉。粘稠的鲜血从他嘴角淌落,在地表聚成了很厚的一滩,形成了一大块黑褐色的污物。
“姐夫!”后面的女秘书用手捂住嘴巴,哭嚎着叫了一声。她踉跄着往前赶了几步,又生生停住,再不往前去。
王云相冷眼瞅着,阴沉着脸:“你去啊?去啊?我看过王通留下来的资料,你姐死得早,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对狗男女的勾当?”
女秘书抹了抹脸上的泪,哆哆嗦嗦的退了回来,哽咽道:“我现在是王总的人,同……同他没关系……我和他……早就断了。”
“呵。”王云相低低冷笑,冲着手下人递了个眼色。
保镖会意,大步走到墙角,拎起一桶盐水,泼了上去。
“啊!”地下仓库里登时回荡起杀猪般的痛苦嚎叫,悬在半空的身影,浑身湿淋淋的挣扎,如毛毛虫般剧烈的扭动身体,凄声哀求,“王总!王总!您饶了我吧!饶了我吧!”
王云相将两只手揣进口袋,表情似笑非笑:“刘景来,现在想起来了么?”
“王总!我真的不知道啊,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我对您忠心耿耿,我是被冤枉的!您就饶我一条狗命吧,我……我被姓林的利用了!”
“刘景来,你觉得我会相信?嘉大实验室那么器重你,苦心积虑的跑去燕京把你挖过来,整件事,会没有你的参与?”王云相慢悠悠的踱步过来,低头俯视着刘景来血淋淋的那张脸,“燕京城里,人人知晓,我王云相就是个游手好闲之徒,爱溜儿鸟。有一次,猎犬把老子养的八哥儿吃了,你猜我怎么收拾那畜生的?”
他两手撑住膝盖,俯下身,露出一个森然的冷笑:“老子把它皮扒了!那畜生被活剥了皮,扔在地上,还在血淋淋的嗷嗷叫呢!”
“啊!王总,饶命!饶命!真的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绝对不敢背叛您啊……”
疯狂哀嚎求饶的刘景来,惊恐的瞪圆了眼,嘴里翻涌着血沫。那血水随着他的叫嚷飞溅,喷在了王云相的脸上,愈发显得狰狞。
“呸。”王云相冲着刘景来吐了口痰,然后直起身子,从手下人那里接过手帕擦脸,恶狠狠的吩咐,“给我打!往死里打!”
当即就有两名保镖拎着棍棒和皮鞭冲上来,把刘景来打得凄厉惨叫,全身的骨头寸寸折断。
那女秘书看到姐夫混得这么惨,甚至不如一条狗,惊得蹲坐在了地上,抖若筛糠,险些当场吓尿了。
王云相好不容易来到江南这天高皇帝远的地方,还没过上几天逍遥日子,就惹出这么大的乱子,火气大了去了。
事已至此,刘景来到底背没背叛自己,还重要么?
不重要,这位在学界声名远播的刘教授,仅仅只是一个发泄怒火的沙袋罢了。
蹬蹬蹬!
又一名手下人慌慌张张的跑下楼梯,高举着手机凑到近前,压低了声音道:“王总,家主打来的……”
王云相铁青着脸,但却不得不接过手机,走到墙角,硬着头皮道:
“是……是我……对……对不起,家主,我太大意了……
能搞定的,肯定能搞定的,我已经在疏通关系,集团很快就能解除查封,一切都会回到正轨……
您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肯定谨慎行事,让林子轩付出沉痛的代价……”
十分钟后,电话挂断。王云相垂下手,无力的靠在墙边,大口大口喘息。
手机“吧嗒”一声掉在了地上,后面的保镖赶紧凑过来捡起,顺势扶住他:“王总,您怎么样?”
他愕然发觉,仅仅是这么一会儿,王云相的衣服就被冷汗浸的湿漉漉,恨不能拧出水来。
王云相甩了下胳膊,摇摇晃晃的往前走,再度来到刘景来面前,冷冷盯视着他,满目猩红。
持着棍棒皮鞭的保镖退到左右,剩下刘景来倒挂在半空,气息微弱,低低的哀叫,犹如蚊子的嗡鸣一般羸弱。
他断了多少根骨头,没人数的清。鲜血好像连成线的珠子,沿着嘴角滴滴答答的流淌而下。
也曾意气风发、睥睨学界,也曾纵情享乐、快活半生。终于此,尘归尘,土归土。
刘景来转动眼球,模糊而浑浊的视野,笼罩着蹲在七八米开外、痛哭流涕的女秘书,张了张嘴,发出的声音却是:
“王……王总,饶命,我什么……什么都不知道……”
“刘景来啊刘景来。”王云相舒一口气,咬着牙点了点头,“你害我。”
话音落下,他径自转过身,脚步匆匆上了楼梯,扔下一句:
“不用留了。”
女秘书恋恋不舍的瞥了刘景来一眼,而后小跑着追上了王云相,从始至终,没有回头。
他们走到铁制楼梯中段,只听得地下仓库里,传来一声绝望而尖锐的悲鸣,宛若利刃般,恨不能划破阴郁的气氛。
“啊!”
王云相停下脚步,身体倏而一震,牢牢攥紧了拳头:“林子轩!老子要活剥了你的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