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萝歪着小脑袋瓜,瞅瞅这个、又望望那个,心里觉得好奇怪,搞不懂对面这几个家伙在笑什么。
“青萝。”唐娇跟逗弄小狗似的,拍了拍手,“看这里看这里!”
青萝的两只小耳朵竖起来了,盯着她眨巴眨巴大眼睛,忽而呲着小虎牙,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
“笑了笑了!”唐娇开心的咧开唇角,从果盘里捡起一个橘子抛过去,被青萝喜滋滋的捧在怀里。
洛晓晓觉得好玩儿,也有样学样的抓起一个橘子扔过去,笑着嚷:“青萝!接着!”
橘子摔落藤椅上,又掉在地面,骨碌碌翻滚出去。
青萝斜着眼瞧她,轻蔑的别开了俏脸,有点儿高冷。
洛晓晓:“”
“为什么啊?”她迷茫的揉了揉戴着帽子的小脑袋,费解道,“娇娇姐,你是不跟她先玩儿过,都混熟了?”
“没有啊,我这也是同她第一次见面。”唐娇探出玉手,拍了拍洛晓晓的后脑勺,“估计这就叫人缘吧,哈哈”
“哼,幼稚。”薛雨薇不屑的撇着小嘴,又满眼挑剔的打量了青萝一番,怎么瞅怎么觉得来气,“真是山里的野孩子,半点儿规矩都没有”
洛晓晓和唐娇面面相觑,觉得薛雨薇这副老气横秋的模样,颇有点儿秦阿姨附体的意思
薛雨薇的眸光有点儿咄咄逼人,瞪着青萝呵斥:“谁让你坐在那里的?下来!”
洛晓晓偷偷扯了扯她的手臂,轻声道:“你做什么嘛,还是个小妹妹”
“她现在就敢在林宇房里留宿了,摆明了鸠占鹊巢。再长大一点儿,指不定惹出多大乱子”薛雨薇凑过来偷偷嘀咕,“初来乍到,都制不服她,往后还怎么得了?”
洛晓晓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小脑袋:“有道理诶。”
“你俩别乱来。”唐娇蹙起秀眉叮嘱道,“方才阿瑶跟我讲了,小妮子不好惹,先生不在的时候,别随便招她不痛快”
薛雨薇瞪着美眸:“你想过没有,她才才这么点儿,十六七岁的年纪,未经人事,什么都不懂,留在林宇旁边还凑合。再长大了一些呢?等到学会勾引男人了,成天赖在林宇房里,天雷勾地火,再搞出些出格的事情你该不会以为,林宇真就是那书里坐怀不乱的柳下惠吧?”
唐娇默默捂脸:“她可是妖族啊,达尔文的物种隔离就这么被挑战了?我都不敢想”
薛雨薇哼哼道:“别管你想不想,这就是实情。书里不都说,妖精最会勾引男人了,我觉得这小浪蹄子没准儿是只狐狸精呢”
“行了行了,你别说了。”唐娇的表情哭笑不得,“你说的全对,全对。”
薛雨薇这才作罢,从果盘里又拿起了一颗桃子,放在手里掂了掂。
“你不听话是不是?”她气鼓鼓的问,抡圆了胳膊,好像扔铅球似的,径自一扬手就那颗桃子砸向了青萝,“你不是爱玩儿么,我陪你玩儿玩儿!”
咻!
桃子横飞过半空,被青萝稳稳的接在了小手里。
小妮子蹲在藤椅上,扬起巴掌大的俏脸,眨巴眨巴大眼睛,有点儿懵。直至对面薛雨薇冲她挑衅似的勾了勾手指,她这才恍然大悟,神色间满是戏耍的兴奋。
然后,她也学着薛雨薇的样子,抡圆了胳膊,将手里的桃子飞掷了过来
呼!
这颗桃子所过之处,劲风凛冽,同空气的剧烈摩擦中,表皮焦黑,“腾”的一下子就冒起了火苗。
薛雨薇顿时就觉得不对劲儿了,扯着小嘴,瞪圆了大眼睛,一副“我去、要不要这么搞”的滑稽表情。
她侧着身子想要躲,可眼看着那颗着起火的桃子就冲过来了,直奔面门,完全躲不开
嘭!
薛雨薇身子一晃,四仰八叉的翻下了石凳,一缕袅袅的黑烟升腾而起。
“雨薇!你怎么样!”
“没事吧?”
唐娇和洛晓晓忙不迭凑过来,神色苍白,满脸的不忍直视。
“没没事”薛雨薇搭在石凳上的那只小脚蹬了蹬,哼哼唧唧,“我我饶不了她”
青萝开心得从藤椅上一跃老高,拍着小手咯咯笑
等到林宇和张碧瑶从父母那里回来的时候,就见得三位姑娘家在石凳上一字儿排开,全都耷拉着脑袋,一副无精打采、萎靡不振的样子。
而青萝则是蜷缩在藤椅上,晒着太阳,暖烘烘的睡着了。小丫头很没有睡相,她貌似警惕于保护自己的腹部,以一个很扭曲的姿势趴着睡,但却把屁股高高撅了起来,看着极其不雅。
林宇走过去,茫然问:“怎么了?”
洛晓晓扬起白皙的俏颜,眸底满含着灵动:“没事儿。”
“这不像是没事儿的样子啊。”林宇有点儿懵,又去看唐娇,“出什么事了?”
唐娇仰起头,脸蛋儿精致:“没事儿。”
唯有薛雨薇闷闷的把脸抬起来,眼眶上一个大大的乌青,哼唧道:“不太好”
“嘶。”林宇倒抽了一口凉气,“怎么搞的?你这都破了相了”
三位姑娘家不约而同的把视线投向了青萝,但小妮子仍旧埋头呼呼大睡,对周遭的一切茫然不知
八个月后。
岐州,凤鸣山。
飒飒秋风扫枯草,成群的山羊好似白色的波浪,在山岗上漫无目的的游荡。
时不时会有几个掉队的家伙,领头的公羊只需要昂起脑袋,“咩咩”叫唤几嗓子,就能让不听话的成员乖乖归队。
犄角流露出岁月的沧桑,却仍旧狰狞毕露,维持着头羊在族群中至高无上的地位。
由此可见,哪怕是在牲畜的世界里,权柄也是这么的神往着迷
直至,羊群闯入了一片密密麻麻的乱石阵,就再也出不去了。它们迷了路,找不到方向的四处冲突,却又总是无功而返,阵阵叫唤声此起彼伏。
母羊安抚着羊羔,却阻挡不住焦躁的气氛在族群中散发,领头的公羊不安分甩了甩脑袋,望着渐渐西垂的太阳,嘴巴里咀嚼着,用蹄子不断蹬刨地面的枯草。
莫要说是一群心智简单的牲口,哪怕是一位半步先天大高手,身处这方乱石阵,只怕都得饮恨。
岐州姬家上千年的皇道传承,符文阵法奥妙无穷,又岂会是说说而已?
轰隆隆!轰隆隆!
大地剧烈震颤,仿若有一台重型挖土机从头上碾压而过。羊群惊惶乱窜,被分散成了好几部分。母羊同幼崽分离,焦躁不安的呼唤。头羊见族群散乱,暴躁难耐的叫嚷。全部融进了隆隆闷响中,消匿于无形。
在不可阻挡的灾难面前,体系内已知的所有应对举措,往往都显得脆弱而徒劳。
直至平地刮起巨大的龙卷风,轰隆隆席卷而过,枯草被连根拔起,混杂着泥土冲上了高空。紧接着,巨大的石块开始了不安分的晃动,连同那些惊慌失措的山羊,全被卷上了天
飞沙走石,遮天蔽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一道魁梧身形,自那汹涌的龙卷中央如利箭般冲上云霄,猖狂大笑声响彻四野,“小女娃娃!休想困住我!你熊爷爷臻入先天境,突破出关啦!哈哈哈哈,就你们岐州姬家这又短又小的狗屁阵法,坚持不过五秒钟,禁不住你爷爷我抬手一划拉!”
咻!
自远方天际疾速而来一抹倩影,如璀璨流星般横过长空,夹杂着女子恼火的嗔喝:
“老不修!你给我滚下去!”
刹那间,一个金光灿灿的大手印遮天蔽日,简单粗暴的按了下去。
轰!
五秒钟后,龙卷缓缓消散,石块和山羊全跟下雹子似的摔在了地面。好在势头平稳,没有造成牲畜死亡,但也有不少瘸了腿,传来一阵“咩咩”的悲戚哀嚎,绵延起伏不绝。
“小女娃娃!你给我等着!熊爷爷孙女婿乃是华夏天骄林子轩!哈哈哈哈哈,等我那好孙女婿来了凤鸣山,踏平岐州姬家,把你这小女娃娃抢回去纳妾做小,好好调教”
“闭嘴闭嘴闭嘴!”
一只只大手印从天穹之上疯狂压下来,砸得山巅金光四溢,封印重重。那粗犷的笑骂声终于消失了,姬梦辰却立身长空,犹自被气得手脚发抖,俏脸苍白着咬了咬银牙:
“老东西!真该拔了你的舌头,敲了你的狗腿!”
姬啸威踏空而来,停留在姬梦辰身后数米远的地方,战战兢兢:“小姐,这熊家的老东西突破了?”
“嗯,没想我困了他一小年,反而助这老东西逆境突破,臻入先天了!”姬梦辰恨恨道,“我这封印又加了几重,只怕也关不了他多久。若非昔年两家有旧交,我真恨不能宰了他!”
姬啸威脸色大变,忙道:“小姐万万使不得啊,这不看僧面看佛面,还请手下留情”
“我知道了!”姬梦辰狠狠喘了两口气,冷冰冰问,“川西熊家怎么讲?打不打算来领人?我们开出的条件,他们还不同意?”
姬啸威略一迟疑:“呃有点儿小小的、小小的变故”
“有点儿变故?”姬梦辰眉毛都竖起来了,“你是废物么?怎么谈的?难道要这老东西在凤鸣山长住了?”
姬啸威一把年纪,面对一个二十来岁的小丫头,却被吓得老脸都泛了青,拱了拱手,小心翼翼的道:
“小姐息怒,我们谈了好几轮,川西熊家那帮人貌似对熊四五也不怎么上心生活起居丝毫没受影响,大家喜气洋洋,每天都跟过年似的,反而熊家老祖一提要把熊四五接回来,庄子里上上下下愁云惨淡,都不怎么开心的样子”
姬梦辰眼皮突突暴跳,怒而打断,寒声嗔喝:“够了!我没问你过程,结果!谈判结果呢!”
姬啸威咧着嘴:“熊家老祖说,咱们要的东西给不了,麻烦我回来问问您,能不能给点儿别的”
“行,只要把人领走,给什么都行!”姬梦辰长长舒一口气,又问,“熊家老祖要给什么?”
姬啸威沉吟了一小会儿,犹犹豫豫的回答:“比方说给个锤子?”
轰!
姬梦辰满心的怒火,如山呼海啸一般爆发了。
给个锤子?你咋不给个毛线、给个屁呢?玩儿我?
姬啸威被惊得晃晃悠悠,好悬一头栽下高空去,哆哆嗦嗦的问:“小小姐,还行么?”
“行个屁!你这头蠢驴!”姬梦辰忍无可忍,教养良好的姑娘家都忍不住骂了脏话,反手一巴掌就给姬啸威抽了出去,“现在不行了!不行了!听见没有!”
姬梦辰在虚空暴走,折腾了好一阵子才把怒火压下去,轻飘飘落回地面。
她抬玉手掸了掸衣袖上的尘埃,冷眼瞥着灰头土脸的姬啸威,沉声吩咐:“写封信,送去江南林家府。”
“啊?”姬啸威有点儿发懵,“啥?”
姬梦辰背负起手,盈盈往前踱出数步,语调轻慢:“熊四五不说,林子轩是他孙女婿嘛。既然川西熊家不来救,看看姓林的来不来。”
原本她也不抱这个幻想,现在是真的没辙了。川西熊家死猪不怕开水烫,只能试试江南林家府。好歹关了熊四五一小年,凤鸣山要是不收点儿红利,就这么让熊四五完好无损的跑出去,往后这日子还怎么过?是不是谁都能跑来挖岐州姬家的祖坟了?
姬啸威歪着脑袋琢磨了一小会儿,骤然两眼放光,狠狠一拍巴掌,连连竖起了大拇指:
“高啊!小姐之聪慧,凡俗所不能及,佩服!佩服!”
“马上去办。”姬梦辰冷声一哼,扬起下巴,慢慢悠悠的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