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公主面色苍白,唇瓣发白微微开着,显然是喘不上来气只能用口来呼吸,虽然掩饰的极好可她整个人都在小幅度地发抖,后脖子上都是冷汗。
这明显就是低血糖的症状。
明明圈椅旁的茶几之上都放着好些糕点果子,可五公主就这么硬生生地忍着,也不去动一块。
听过程蕙心的解释后,梅贵妃冷冷地勾起一抹笑,“本宫不懂你说的血糖是何意,五娘体弱惧寒、身子抖瑟的毛病自小就有,就连太医都说是先天不足之症,怎么到郡主嘴里就变成都是饿出来的。”
淑妃率先附和道“郡主可别添乱了,你也不是御医怎么能随意出言,五公主身子弱可经不起你多番折腾了。”
四公主雄气昂昂地搭腔,“五娘若不是因为你,身子又怎么会弱到如此,你还在这里假惺惺的,我看你就是故意想”
“嘭——”
五公主忽地从圈椅上摔下来,理智很清楚的想让自己起来,可身子就像个羽毛一般轻飘飘的一点力气全无,失去对身体掌控的感觉让她的眼底生出片片绝望。
难堪、和对自己深深的厌恶感爬上五公主的心头,幸好,幸好今日然娘不在,她不在就看不到自己如今丑陋的模样。
太后虽一直闭目可却是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的,眉间沟壑加深,冷声道“还不赶紧去传御医——”
宫女急忙忙地冲出去却看到一直站在软纱之后的昭帝,忙不迭地跪下,“陛下——”
尖利的嗓音拉回了众嫔妃的心神,纷纷下跪。
“陛下万福”
昭帝根本没空理会跪在一侧的嫔妃们,龙目横扫,宽大的龙袍裹挟着劲风,大步地朝前走去。
梅贵妃跪在地上,察觉到前方的影子覆盖下来,抬起头刚想说话就发现不远处五公主上半身靠在程蕙心怀中,程蕙心正端着茶盅给五公主灌茶,顿时拔高了嗓音,“郡主你在做什么,五娘身子弱不能饮茶,你这是在害她啊——”
拉长的尾音在五公主身体不再抽搐、甚至面容舒展之后慢慢地消失,梅贵妃像个被掐住脖子的鸭子,说不出话来。
这是怎么回事?
一杯茶居然可以治好五娘多年来的毛病?
昭帝注视五公主恢复不少气色的脸,带着怒容的神态渐渐平复,心中颇感神奇,方才程蕙心的那番言论他也是不信的,只当她是心里不舒服想借由头闹一闹,只是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二娘,朕还不知你何时懂医术了。”
程蕙心头也不抬,回呛,“叔父不知道的多了去,也不差这一件。”
这孩子,今日火气怎么这般大,昭帝有些尴尬地咳嗽了一声,又见满宫妃嫔还跪着,就叫人都起来。
昭帝仔细一想也是,好心想提醒人,可却被人压着怼,换谁还不窝火,何况还是自小就娇惯大的程蕙心,他顿时觉得适才在外看热闹的事情绝不能让她知道,不然只怕又要闹脾气了。
五公主贪婪地喝着甜丝丝的水,没过一会茶盅内的都被她喝光,她无意识地探头索取却被程蕙心不客气地按住,“自己可以起来吧。”
五公主理智恢复了几分,慢慢地点头。
昭帝扶着五公主坐在圈椅上,程蕙心把茶盅置于茶几,一手按住五公主的肩膀,一手取过栗子糕就往她的嘴里塞,“吃!!”
她算是发现了,五公主很饿、非常的饿,当时候那水一入口,她的样子就像是将死之人求得甘露时迸发欣喜若狂的模样,眼神涣散却充满着对生的渴望。
出生帝王之家,拥有贵妃之母,更是备受宠爱怜惜,身为如此高贵的公主为什么会饿到低血糖,难道真是因为身子孱弱多病,需要忌口的原因吗?
程蕙心复杂的脸色落在众人的余光中,又见她强硬地塞给五公主糕点,顿时齐齐倒吸一口气,觉得她还是记恨着之前东珠一事,竟当着陛下的面还敢如此虐待五公主,果真是个蠢的。
梅贵妃许是方才丢过脸,又许是和众人一致的想法,希望由昭帝出言阻拦程蕙心的行为,故而竟是一言不发。
昭帝刚欲抬起阻拦的手在见到五公主像只小松鼠一样小口又快速的啃起栗子糕时又悄然放下,他心中没由来的升起几分酸涩。
“参、参见皇上——”王院使带着李御医喘气如牛的跪在地上,官帽歪斜,官袍不整,甚至连鞋子都跑丢了一个,可见其匆忙赶来。
虽心头对程蕙心的说法已然信了三分,可昭帝还是让王院使和李御医轮番给五公主切脉,确认她是否无忧。
程蕙心见五公主栗子糕也吃了差不多,王院使扭着胖身体挤过来,就打算松手退出去,却感觉指腹间像是擦过什么,下一秒,袖袍被人扯住了。
五公主似乎也没有反应过来干了什么,和程蕙心四目相对,茫然地仿佛那个紧紧抓住她袖袍的人不是自己一样。
“五娘?”昭帝疑惑。
程蕙心愣愣地望着五公主,心想她总不会因为自己给她塞糕点就准备搞事情吧。
幸而五公主没有这个想法,她羽睫轻颤,有些留恋地收回手,腹中犹如烈火灼烧过的饥饿感又慢慢地游离回来。
“如何。”昭帝看向自切脉之后一直埋头私语的王院使和李御医。
王院使拱手道“实在奇闻,五公主除了气虚血弱之外,现已无大碍。”
“怎么可能——”
四公主忍不住失声,五娘前些年一次误饮了茶水,当时就倒地、浑身发软、口吐白沫,这次程蕙心竟恶意地给她灌下茶水,又怎么可能没事。
“父皇,这绝对有蹊跷,五娘怎么可能会没事,那杯茶绝对有问题”
立在一旁的淑妃听着五公主越说越离谱,余光又瞧见昭帝的脸色越来越阴沉,心中那个恨啊,怎么就生了个这般不懂眼色的女儿。
这话简直就是在诅咒五公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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