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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仙池,到处是灰蒙蒙的迷雾和灰暗的土地。这里没有天空,没有日月,几乎看不到生命的存在。
在最靠近葬仙池中心的地方,有个十丈大小的半球形金色物体,如同倒扣在地上的一只钵盂,又如陷入泥里的一枚金卵。
在金色结界的旁边,一朵丈许大的青莲扎根在灰暗土地上,一动不动,散发着淡淡的出尘气息。莲花身上,逸散出一缕缕清气,缠绕在结界上,好像一条条根茎,正在吸收着泥土中的养分。
这金色结界,已经在这里存在了八年时间,而青莲,也同样陪伴了它八年。
这一日,安静了八年的青莲忽然颤了颤,一道道清气倏的收了回去。
花朵轻轻一摇,落地化成一女子。她高挽朝云髻,身着曳地裙,眉眼如墨画,唇鼻若刀镌,正可谓风姿绝代,仪态万方,只是简简单单往那灰暗的世界一站,便仿佛有千万种奇花竟相开放,数不尽生机跃跃盎然。
这便是山海界有数的天仙高手,神秘莫测的玉辰宫之主,云倌。
八年时间,她已用天仙法力摸透了这金色结界的外在结构,此】≈,时化成人身,便是要一举破开,放出里头的人。
只见她无暇的玉手轻轻一抓,手心里已是迷迷蒙蒙的扭结时空。丹唇轻启,九个难以捉摸的咒音随着她飘渺淡然的声音响起在灰色世界。下一刻,安静的天地间忽然亮起一抹动人的星光。
星光自九霄而下,穿透蒙蒙雾气,直落在她心扭曲的时空里。不一会儿,星光散去,灰幕再临。但她的手心里,迷蒙的色彩已变成了叫人不敢直视的耀目星辰。
凤目一凝,无暇玉手往前探去。星辰与金幕相触,刹那间好似有千万道兵刃交击之声汹汹响起,但仅仅瞬间,这杂乱声音便消去了。换来的,是一声轻不可闻的咔嚓脆响。
数千仙人布下,坚不可摧,牢不可破的结界,破卡了一个砂砾般细小的小孔。
青光一闪,云倌的身子凭空消失,一缕细不可查的清气于间不容发之际自小孔中穿入。清气前脚刚进,那小孔便又瞬间愈合了起来,完好如初。
结界内,一男一女搂在一起,那子身材消瘦,但却显得精悍有力,此时他一双大手,正探入女子的衣襟里,肆意抚摸。而那女子,披散着秀发,迷离的双眼带着几分矛盾,几分抗拒,欲拒还迎,半推半就着,任他胡来。
一缕清气,凝聚成绝代天仙。云倌见两人竟不是在修炼,而是做着不知羞耻之事,顿时气不自抑,哼了一声。
这一哼声,落在云绰耳朵里,就像一瓢冰水当头浇下,让她瞬间清醒了过来。而落在何易耳中,却如同百千劫雷在耳蜗炸响,顿时眼前一黑,失去了五感。
云绰怔怔转头,见到那一袭曳地莲裙的仙子,顿时心头一紧,再看到何易一脸呆滞,双目无神的模样,更是急得几乎掉泪。
“二哥,二哥!姐姐,你把他怎么样了?”她匆忙拉好衣衫,上前抱着云倌的手臂,红着眼圈央求道:“姐姐,求你别伤害他好么,是绰儿自愿的。”
云倌凝眉瞪了她一眼,吓得她急忙松开手,鼻子一抽,眼眶里开始积蓄泪水。
被困在这十丈天地,两人朝夕相对,一眼八年,早已经是蜜里调油,难解难分。可没想到,这时候云倌竟突然到来,怒气冲冲,一下子把何易弄得状若离魂,不知生死。
见她此状,云倌怒意稍减,却犹皱着眉,说道:“他没事,不过是暂时被我封了五感而已。倒是你,四处乱闯,哪里危险去哪里,完全不顾自身安危,现在更是搭上了清白之身!实在有损玉辰宫之颜面!”
“没,没有。”见姐姐这样说,云绰忙解释道:“我们,我们没有那个……”
“嗯?”云倌闻言,双眼往她身上打量了一下,尤其注视了一眼鼓鼓的胸脯。半晌之后,才微微松了口气,说道:“那就好,不枉费我覆灭了幽都,为你取来造化灵泉。”
说着,她手掌托起,一滴散发着赤金色光泽的水滴悬浮其上,烨烨生辉,夺目至极。
“呀!造化灵泉!”云绰讶然惊呼,忽又反应过来云倌所说的话,惊道:“姐姐,你把幽都给灭了!!!”
“嗯。”她点点头,蹙眉道:“仓促出手,没收好力道,不慎打破了地火之眼,又耗费了些许时间镇压火山,这才晚来了一些,让你陷入结界,失去先天元神,还……”
说到这,她横了定住不动的何易一眼,闪过一抹怒意,才接着道:“被这蠢物亵渎!”
“没,不是……”
担心姐姐迁怒何易,会下狠手,她慌忙解释道:“二哥他不是坏人,虽然有时候坏了点,但,但他对我很好,不会,不会做什么过份的事的。”
“你……”云倌气息一滞,看她的目光有些恨铁不成钢,摇头叹道:“你见过什么世面,也敢妄言好坏?若不是察觉到太古遗物的气息,我方才便已杀了他。”
“别,别这样。”云绰心焦不已,拉着云倌的手臂,央求道:“姐姐,他真的不是你想的那种人。他,对了,他可是神刀将军的传人,跟我们算是一类。”
找到了有力的理由,她不由心中雀跃,展颜笑开。
云倌叹气摇头,甩开她的手,说道:“那些古仙怨灵头脑简单,连你也跟着他们犯傻不成?中央之国覆灭了上千万年,一切传承都早已消逝在岁月之中,除了我们,留下的也就只有那几件古物而已。那把断刀我三万年前便见过了,里头根本没有半点神刀将军的传承,只不过是件威力不小的蛮物而已。也不知是被谁带离了此地,落到他的手中。”
“可,可是……”
“行了,不必多说,我不杀他就是。”
似是厌倦了她哀求的语气和神情,云倌不耐道:“区区一个寻常男子,却让你这般神魂颠倒,真是我玉辰宫十几万年来最不争气的一个。回去之后,给我好好反省反省,不成万象,不得离开狐岐山!”
听到她没有杀意,云绰舒了口气,但一听不能离开狐岐山,又一下子蔫了,只得轻轻“哦”了一声,郁闷起来。
外界已过八年,结界内的两人修为自然是一日千里。但修行越到后头就越难,而且修炼的速度也并非真的如刚开始那样百倍于外界。这些年过去,她的修为已臻元婴巅峰,随时都可引下雷劫,只是担心雷劫一到,在小小结界内会误伤何易,才一直拖着,分心去研习白云仙人的阵法。
何易的修为,也早就已经达到空明巅峰,只差一步就能明悟神通。但此处并无血菩提在,贸然突破,只恐一不小心毗卢尸身没修成,还把自己真的变成一具尸身,更加麻烦。
按照两人的计划,本是想等云绰参悟完阵法,再花点时间利用阵式保护何易,她引雷劫突破,而后再继续修炼,等成了仙身再打破结界。没想到,云倌忽然穿过结界闯了进来,恰巧撞见他们亲热一幕。
何易浑不知自己方才已经在鬼门关前走了一趟,恢复了五感之后,第一反应就是——怀里的人哪去了?
不过等他看到了云倌不善的眼神,和云绰焦急的脸色,顿时醒悟了过来。
匆忙整好衣衫,他讪讪行了个礼,躬身道:“何易见过云宫主。”
回应他的,是一声轻哼。云倌玉手一伸,说道:“将天演策予我瞧瞧。”
“啊?”
她知道天演策?
何易看了眼云绰,见她正冲自己不断眨眼,神情焦急,只好乖乖从须弥戒里拿出绢帛,递了出去。
云倌玉指一勾,似乎连靠近他都不愿意,法力引着绢帛落在手心,仔细看了看,又闭眼体悟了一番。
她睁开眼,眼中竟然是一副震惊的色彩,紧了紧手里的绢帛,对何易问道:“给你此物的高人,现在何处?”
“在……在……”何易一顿犹豫,不知该不该讲。
千瑶是来自至高仙界的妖仙,而玉辰宫据说是来自浮尘仙界。并且当年中央之国被灭,也不知是何人所为。两者之间万一是仇敌关系,他在中间可就不好做人了。
见他犹豫不言,云倌的不满更重一分。察觉姐姐的不悦,云绰忙说道:“二哥你就告诉姐姐吧,不会有事的。”
说话时,她又是不住眨眼,示意他千万别惹姐姐不高兴。
何易把心一横。
说就说吧,千瑶好歹是至高仙界来的高手,万年前就已是妖仙,应该不会比她弱。而且自己的幸福,现在可是被眼前这位天仙丽人掌握在手中啊。小说里多少有情人,都是这样被长辈拆散的,这种狗血剧情,可别降临在自己身上才好。
“她在灵虚。”他直白回答,但除了地点,一概不提。
“灵虚?”云倌峨眉一皱,疑道:“竟是柳上玄?”
“呃……”
他本想否认,但一见她迟疑的模样,想来应该是有些忌惮上玄道尊。联想到柴刀也与道尊有关,干脆直接不解释,让她自己误会去。
天演策抛回何易手中,云倌展眉道:“既然是他,那就没什么奇怪的了。”
那态度,好似一下子转变了很多。
抬头看看金色的结界,她弹出一道星光试了试,说道:“从里头出去难度倒是不大。”
能出去了?
何易收起天演策,暗暗松了口气,冲云绰眨了眨眼,两人相视一笑。
灵虚天境里,正第一百六十次把萧宁抓回来的上玄道尊一脸无奈,不肯相信自己的魅力居然还比不上出现不足一年的林炎之,让这丫头屡屡逃跑,弄得整个灵虚鸡飞狗跳,不得安生。
他可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某人扣了个大大的黑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