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廖达新的情况一分一秒的下降,林昊心急如焚,可看不到伤口,他也无计可施,只能帮着那些消防员清理砖石。
好容易,压着廖达新身体的砖石被清理出了一部分,他的一条腿也暴露了出来,但另一条腿仍被压在倒下来的不锈钢门框下面,而且门框上又压着数不清的砖石!
这样的情况,最好的办法当然是用千斤顶将门框顶起来,或者是用切割机把门框切开,然后把人救出来,但不管用什么办法都还需要一些时间。
在把人彻底救出来之前,任君齐却已经有事可以做了,她可以先处这条已经暴露出来的腿上的伤情。
不过让林昊有些郁闷的是,她并没有第一时间处理廖达新的伤势,而是问带头那个消防员,“同志,还要多长时间才能把他给弄出来?”
那带头的消防员擦了一把脸上不知道是汗水还是雨水的湿迹,看了看压在门框上的砖石杂物道:“最少也要半个小时!”
任君齐听得神色一阵黯然,以廖达新现在这样每况愈下的生命体症,恐怕撑不到被救出来了。
林昊耐着性子在旁边等了几秒钟,见任君齐还愣愣的站在边上出神,顿时就忍不住喝道:“任君齐,你到底在干什么?没睡醒吗?”
无端端的被他这样喝骂一句,任君齐十分的恼火,迭声反问道:“你觉得我该干什么?这样的情况下,你觉得我可以干什么?”
林昊更是愤怒,指着廖达新那条已经暴露出来的伤腿道:“你难道就不能先处理这条腿的伤势吗?”
被他这一提醒,任君齐才有点醒神,自己确实可以先处理这条腿上的伤势,不必等到他整个人被救出来后再说的,虽然这样做未必就能挽救他的性命,但作为医生,不管什么时候,面对生死悠关的患者都应该全力以赴的,绝不能因为患者看不到希望就束手旁观!
羞恼的瞪林昊一眼后,她就蹲了下来,准备检查廖达新的那条腿!
只是光线太暗了,看不清楚,正当他准备张嘴叫后面的彭小洁打亮手电的时候,一束光线已经落到了腿上。
任君齐扭头看去,只见林昊已经抢先问消防员拿了一个带电筒的头盔帽,照在伤腿上。也顾不上多想,赶紧开始检查起来,只是看清楚之后,她的秀眉就不禁再次蹙了起来。
廖达新这条腿的情况明显不乐观,上面不但满是泥土污垢,而且伤口密布,尤其是其中两个被锐物扎中的大伤口,皮肉模糊,血流不止,瞧着让人特别揪心。
任君齐赶紧的打开急救箱,找出一条止血带紧扎到廖达新的大腿上,然后又拿出组织剪,“咔哧咔哧”几声便将他的裤管从下至上的剪了开来,然后道:“给我……”
她的话还没说完,林昊已经飞快的将一瓶已经打开的生理盐水给递了过去。
任君齐微愣一下,因为她要的就是生理盐水来清创,可没想到林昊的反应那么快,自己才一张嘴他就知道自己要什么了!不过她并没有说什么,迅速接过生理盐水,开始清洗廖达新腿上的泥垢与血污。
冲洗干净之后,廖达新腿上的伤口彻底清晰的显露了出来,浅而短的小伤口有四处,深而长的大伤口有两处!
扎了止血带后,四个小伤口以及其中一个大伤口已经不再流血,但另外一个大伤口却仍然缓缓的溢着鲜血。
看到这个情况,任君齐不由一阵头大,因为这显然是伤到了动脉的缘故,纵然是上了止血带,也不能止血,只能减缓它的出血势头!
如果这条动脉是在浅表处,那还勉强有办法对付,可要是深处的动脉,那就非得上手术不可,然而现在这样的条件,怎么给他做手术呢?
她一边这样想着,一边进行继续探查,想要确定到底是哪条动脉受损,看看是否有办法止血。
在此同时,林昊也已经忙活了起来,大伤口既然任君齐在处理了,他就集中精神对付那些小伤口,消毒,清创,缝合……
任君齐探查一番后,蹙起的秀眉没有松开,反倒蹙得更紧,廖达新受损的动脉不是浅表动脉,而是深处的动脉,从位置来判断,因为是股动脉与腘动脉的交界处。
问题尤其严重的是,她找不到这条动脉的出血点在哪儿?
正在她犯难的时候,林昊却突然道:“任君齐,来,帮我一把!”
任君齐抬眼看看,不由被眼前的情景吓了一大跳,因为就在她找受损动脉的这两三分钟时间里,林昊已经将另外四小一大共五处伤口都消毒清创好了,其中那个特别大的伤口上还扎着三把止血钳!
刚开始任君齐还不明白那些止血钳是做什么用的,直到凑上去仔细看才知道,原来每一把止血钳都夹着一个出血点。此时林昊叫她,是让她帮忙进行伤口缝合。
尽管惊讶这厮的速度,但她还是赶紧拿起丝线,准备先结扎出血点,然后再进行逐层缝合。
只是她刚打好第一个线结,林昊便不耐烦的喝道:“你在做什么?打太极吗?”
任君齐被弄得莫名其妙,愣愣的问:“什么意思?”
林昊道:“我说你缝得这么慢,像蜗牛一样,这么多伤口,要缝到什么时候?”
任君齐被气得脸色一阵通红,忍不住道:“你那么厉害,你来缝!”
林昊看也不看她,一手将一把夹着出血点的止血钳推到她手中,另一手则抢过抢她的丝线,绕着止血钳下端飞快转了一下后喝道:“松开!”
任君齐愣了下,“你打结了吗?让我松开?”
林昊这下被弄得极不耐烦了,喝道:“你是不是瞎啊?”
任君齐疑惑的朝伤口中看去,发现他正用左手抻着两根丝线,右手已经拿了线剪,看他这个姿势明显是已经打好了结,只等自己的止血钳一松就要剪线了!
一时间,她就彻底迷糊了,因为她压根儿就没看到林昊打结!
见她又在那儿犯愣,林昊被气得不行,就这副呆头鹅的样子,还急诊科副主任?提拔他的领导是瞎的,还是跟她有一腿呢?
“任君齐,你到底在等什么?”林昊忍不住沉喝道:“松开!”
这一声吼,将任君齐吓了一跳,下意识的赶紧松开止血钳!
一见她松开,林昊的线剪就飞快伸了下去,“恰”一下将线剪断!
任君齐仔细看看,发现出血点上确实有个黑黑的小点,那无疑就是线结。当林昊又将一把止血钳推到自己手中的时候,她再不敢分心了,全神贯注的盯着止血钳的前端,他要看看这家伙到底是怎么打结的。
林昊拿着丝线飞快的绕过止血钳,旋即双手飞快交叉一下便打了个正结,紧跟着又灵巧无比的打了一个反结,再一个正结。
打结的过程说来话长,可时间就是眨了下眼那么短促,林昊的动作实在是太快了,快到让人眼花缭乱。
任君齐只感觉他的双手翻了两下,然后便要自己松止血钳,完全没看清楚他到底是怎么做的!
随着一次又一次这样的情况出现,任君齐感觉自己的脑子不太够用了,因为她从医那么久,手术也做了那么多,可从没见过这样打结的,也没见过打结打这么快的!
照这样的速度,他一分钟能打多少个结?六十个?七十个?恐怕都不止吧!
天啊!
这还是人吗?
这简直就是变态嘛!
任君齐心里骂个不停,可人却丝毫不敢分神,因为稍为有点溜号就会跟不上林昊的节奏,然后就会被骂!
止血点处理完之后,那就开始伤口缝合了,深层肌肉一层,外面的皮肤一层,可直到任君齐配合着林昊将整个伤口缝合好了,她仍然没有看清楚林昊缝合的手法到底是怎样的?
当五个伤口都缝合包扎好的时候,任君齐算了下时间,不由又一阵惊愕,因为总总共共也不到五分钟的时间。
不过就算处理了这五个伤口,但也未必救得了廖达新的命,就算救得了他的命,也未必保得住他这条腿,因为那个最严重的伤口还没处理呢!
林昊凑到那个最严重的伤口前看了眼,这就问任君齐:“是哪条动脉受损了?”
任君齐对林昊是很不满的,因为他工作的时候实在没有绅士风度,简直就是乡野村夫,不,更确切的说是精神分裂症患者,即粗鲁又狂躁,心脏承受能力稍为差点都有可能会被吓出病来。
只是这厮的技术,她又不得不大大的说个服字,因此听见他发问,她便下意识的应道:“是股动脉与腘动脉交接的地方,不过我找不到出血点在哪儿,位置实在太深了!!”
听见她这样说,林昊的眉头也皱了起来,如果真是任君齐所说的这样,那这条动脉便是整条腿供血的主要血管,是腿上最重要的一条动脉!
这样的动脉一旦出现损伤出血,控制不好的话会让人迅速走向死亡!
现在上了止血带,阻断了这条动脉向下供血,虽然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可是时间一长就会坏死,最后就算救回了他的命,也照样还得截肢的!
如果现在就把廖达新送到医院立即手术,或许能保住他的这条腿,可是现在他的另一条腿还被压在那里,根本就脱不了身,而且就算能脱身,送到医院也要将近一个小时。他现在的情况,半个小时都撑不了,又哪能撑一个小时呢?到时候恐怕腿保不住,命也会保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