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的月光洒在荣昭的面容上,她微微愣了愣,慢慢嚼干净嘴里的东西,“是她?”思忖片刻,她笑了笑,“想想也不觉得奇怪,她和萧瑀珩同气连枝,她做和箫瑀珩做是一回事。”
荣昭还是心有疑惑,看向萧珺玦,“只是她是怎么知道戚灵芸的事?”
荣昭准备将糕点盘子抢回来,萧珺玦左手换右手,让她摸了个空,“我想是荣晚和柳馥馨有联系。”
荣昭又是一愣,伸出去抢东西的手顿在空中,她直愣愣的看着萧珺玦,“和荣晚有关系?”
萧珺玦颔首,道:“除了她,我也想不到别人了。”
能将这件事知道的清清楚楚,还真没几个人,夜鹰他们几个是不会说出去的,也就只有荣晚了。但荣晚是什么时候和柳馥馨有牵扯,这还真是让人想不到。
或许这就叫做人以群分,臭味相投吧。
荣昭冷笑,“这次明显是冲着我来的,柳馥馨拿着死人做文章,也不是第一回了。难为她在长歌城逍遥自在,还时时惦记我。不过,我也时时惦记着她哪,我俩算是心灵相通。”
萧珺玦抚着荣昭的肩,沉声道:“柳馥馨这几年猖狂无忌,柳家狐假虎威,更是无恶不作。前些天抢占了百姓的土地,还打死了人,不过现在长歌城的京兆尹可不像萧瑾瑜在时,如今只一味的袒护着柳家,打死了人也脱了罪,反诬告那些贫民污蔑朝廷命官,原告倒入了狱。现在,长歌城也是怨声载道,只是百姓们敢怒不敢言而已。”
不由,荣昭突然想起上一世,那个时候她虽胡闹,但却没有家人胡闹,比之现在的柳馥馨好上不知多少。可饶是如此,还是被百姓恨的牙痒痒。她那是不过就是骄奢淫逸,多了几个男宠罢了,就恨不得吃她的肉,喝她的血。
现在柳馥馨这样,那些百姓想想就知会有多恨她,只怕比那时恨她要多上十倍百倍。
“敢怒不敢言,看来还没到忍无可忍的时候。”荣昭嗤一声,道:“自作孽不可活,等到有一天百姓们忍无可忍的时候,他们也就离大厦倾倒的时候不远了。”她与萧珺玦对视,“怨气聚集在心里,总有一天要爆发出来,那个时候是人最冲动的时候,也是最好蛊惑的时候,只要我们牢牢抓住人心,便可以事半功倍。”
“昭昭深谋远虑,本王都自愧不如。”萧珺玦搂着荣昭,使劲在她脸上嘬了一口。
荣昭扭着身子推一推他,还和她说什么自愧不如,这些不过都是他上辈子玩剩下的一套。
“别闹,我和你说正事哪。”荣昭盯在萧珺玦的眼睛上,“既然她这次冲着我,以我的脾气,若是不回击,那就不是我的性格了。”
萧珺玦笑道:“那你准备怎么做?”
荣昭灵动的眼眸微微闪烁,莞尔一笑,招着萧珺玦到近处,贴在他耳边道:“你把沈傲借我用用,不对,是将他的嘴借我用用,我想让他在益州城说几天书。”
萧珺玦饶有兴致的看向她,虽不知她打的什么主意,但还是点了点头。
荣昭眯着眼睛一乐,搂着他的脖子,使劲亲了一口他的脸。
在她准备亲完就撤退的时候,萧珺玦突然就将她抱起来,往床上走,“昨晚本王的好事被萧容念给毁了,现在得补回来。”
这几日,城中最有名的酒楼里,多了一个说书先生。
沈傲一身藏蓝色衣袍,洗的有些发白,荣昭本来给他准备了衣服送去,但他没穿,去说书,穿那么好的衣服不相称。
一桌一板一人,这书便开始说起。
“话说河东有这样一户人家,世代皆为清贵世家,曾出过三位帝师两位丞相和一位皇后,这样的人家,原本可以流芳百世,到现在,恐怕是要遗臭万年了,这啊,都是子孙做的孽。我要是河东的祖宗,一定留下遗言,到了这一世定要他们的父母活活掐死这几个不肖子孙,省的毁了百年清誉,又祸害了百姓。”
底下人一阵轰笑。
周寅亲自端来几道小菜,送到二楼的,“王爷王妃尝尝小店新研制出来的小菜。”
今天萧珺玦和荣昭也来了,荣昭看着新菜,眼睛都放光了,拿起筷子就尝了一遍,边吃边点头,夸赞道:“周寅,你这手艺是越来越好了。”
周寅哈腰笑道:“王妃尝着好,那小的也就没白忙乎了。”指一指鱼,“王爷您尝一尝这鱼,小的在上面浇了一层汁,酸甜可口,很开胃。”
萧珺玦原不饿,但还是给予他面子,尝了两口,颔首道:“确实不错,难怪你这生意这么好。”
周寅笑的眯成一条缝,“这也是王爷王妃平时多照拂,好些人都是冲着王爷王妃哪。”看向沈傲,“就像这几天,王妃让沈先生来说书,还给我招来不少的生意哪。”
荣昭笑一笑,“他又不是不挣钱,你们是互惠互利。”再问道:“他这几日天天都像今天这么生意好吗?”
周寅道:“是啊,前一天倒是不多,不过沈先生书说的好,第二天就传遍了,到了第三天,我这大厅就座无虚席,很多人哪怕不坐着,站在过道,趴在外面的门缝,都挡不住要听他说书。”他对沈傲赞不绝口,“沈先生说的真不错,我得空一准也要听上一听。有时候店里的伙计听迷了,还耽误手里的活哪。”
正说着,就看到一个伙计手里端着热腾腾的鸡肉锅,矗立在一旁,直勾勾的看着沈傲说书,忘了手里还有着活。
“这太后是何许人也,我先不说,往下接着听故事,您就心知肚明了。不过,我话说到前头,心里知道就好,别说出来。”沈傲扇子一甩,下面一大堆人叫好鼓掌。
“这位太后有个弟弟,在此就叫他一声国舅爷吧。本就是个不学无术的家伙,你们说,河东那样的书香门第,怎么就能养出个流氓哪?所以说啊,这门第如何,其实没什么重要。贫民之家,或许会养出个状元爷,书香世家爷或许教养出一个泼皮无赖,不好说,不好说。”
沈傲说书不古板,总是爱带着几句评判,往往又让人觉得多了几分乐趣。这也是他说书感染力的魅力所在,能将自己的评判植入到听书的人心里。
“说回国舅爷,这人的品行极差,仗着是太后的弟弟,在长歌城里是无恶不作,大街上看上哪家的女人,也甭管是姑娘还是媳妇,就抢回家淫辱一番,喜欢就留在身边几日,不喜欢,之后边扔出门外。”
沈傲摇头唏嘘,“就这样,不知多少好大姑娘小媳妇,因为受此奇耻大辱而寻了短见,大好年华就此断送,还落个清白尽毁的污名。那些没寻短见的,也不好过,不是嫁不出去,就是被夫家休弃,就算没被休弃,这辈子在夫家也没了脸,总之是死有死的冤,活有活的憋屈。”
“这还不算,这国舅爷不但抢占人,连地都占,他要扩充府邸,就将周围的人家全圈进去,派人将那些人家赶走。什么?你还要安置费?做梦去吧,不打你一顿就已经是你祖上积德了。”
又是一阵大笑,那伙计跟着笑,手中的托盘都颤抖,真是怕他热情高涨时,忘了手中的鸡汤鼓起掌来,将那一锅给掀了。
“人抢占,住宅霸占,这百姓的土地又怎么能少得了他哪?他要是看中哪块能好,直接就抢占去,农户反抗,他就命人将农户给活活打死。”
下面有人义愤填膺,“打死人还不告官!”
沈傲用一种悲悯的眼神看着那人,好似说他有多天真,“告官?兄弟,你没听过官官相护吗?以为长歌城是咱益州。人家是国舅爷,那些狗官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得罪国舅爷,给提鞋都来不及,还能指望他们为民请命?”
“那后来怎么样了?这事就不了了之了?”有人急切问道。
沈傲一拍桌子,“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那伙计正要仰天长呼一声,还没听够哪,就听掌柜的冲着他大喊,“小六子,别愣着了,快去干活,客人还等着哪。”
这一喊,才将那他的魂喊回来,麻溜的去送菜。
荣昭轻轻一笑,确实没有所托非人,看来萧珺玦还挺有先见之明,早早就将沈傲这种人才收入麾下。没想到,今天还派上用场。而且以后,派上用场的时候还会更多。
瞧瞧,短短几日,益州的百姓就知道远在长歌城的太后包括太后的娘家都做过了什么,想来不日,整个蜀,整个大周,都会知道。
不要小看百姓的舆论,那就是风,一颗小小的种子经这么轻轻一吹,遍能扩散到任何地方,只要有人的地方,就都能吹到。
柳馥馨想要坏她的名声,礼尚往来,她便将他们柳家做过的事宣扬到大周的每个角落,让所有人都知道太后,和她的家族是怎样鱼肉百姓,祸乱江山的。
这才叫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