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子戚站直身子,久久地凝视燕归的胴体。
燕归的瞳孔微不可察地缩了一下,却,没有挣扎。他的手脚被精铁环所扣,曾暗中拉扯了几下,却纹丝不动。白子戚既然是有备而来,便不会让他轻易逃脱。为今之计,只能……尽量拖!
燕归在白子戚的眼中看到了一种炙热,但那种炙热与他以往见到的并不相同。白子戚眼中的炙热也有欲望,但……更像是一种偏执的疯狂。
令燕归觉得恐怖的是,白子戚话里话外的意思,十分诡谲矛盾。按照他的说法,他是真心喜欢自己的。可是,看他那副死样子,明明要做对自己十二分不利的事。
燕归一直混迹在龙蛇混杂的戏班里,对人的一举一动都十分敏感,若非如此,他早就轮回上千百次了。
不能慌,否则,将死无葬身之地——这是燕归对自己的警告。
燕归不动声色,做出哀怨的样子,叹息道:“哎……燕归有些冷呢。白爷,大家都是男人,燕归有的,你也有,何必看得如此认真?”打个哈欠,小腹处轻轻起伏,诱人瞎想,“白爷,您明个儿大喜,总不好在此时大动干戈,免得招了晦气。燕归哪里得罪了白爷,他日定当负荆请罪,让白爷解气。此刻天色已然晚了,还请白爷高抬贵手,让燕归起身,总要收拾一番,才好来讨杯酒水,送上份贺礼。”
白子戚淡淡道:“你且留下吧。你便是爷最好的贺礼。”
燕归心中警铃大作,呼吸也乱了一分。
白子戚嗤笑一声,却马上忍住笑,表情变得有些诡异。他转身,转动几上的第六根蜡烛台,正面挂满铜镜的墙面,便由中间裂开,漏出了后面的一间内室,黑洞洞的,看不清楚里面具体有多大,但借着此间暗室里的蜡烛光,还是能隐约看清楚内室门口处竟站着一个人!
那人穿着粉色留仙裙,静静而立。一张脸生得极好,眉目如画,眸光莹润,看起来竟有几分熟悉。
燕归细细打量了两眼后,眉头皱起。这个女子,不正是闫七闫老板的闺女吗?这闫七的闺女,素来有才女之称,为人亦是高傲,最是看不起自己这样的下九流。闫七过寿,请自己过去唱戏,自己刚开唱,便被此清高的才女赶下了台。因此,对她到是格外有几分印象。
再者,他后来还听说,这才女和某个才华横溢的男子跑了,气得闫七一边到处找,一边扬言自己没有这样败坏家风的闺女。这事儿,大约是一年前发生的,所以燕归倒是印象深刻。毕竟,聘为妻,奔为妾。像那种自以为才华横溢的女子,能做出和人私奔的事儿,在这六合县里也是火上很久的话题了。
燕归隐约记得,那女子的闺名好像叫什么闫筱筱。
她,怎么会在这里?
为何藏于内室?
拐她私奔的人,可是白子戚?
可是,却未曾听闻此事和白子戚有些关系啊?
燕归见内室有人,心中的恐惧感稍减,立刻意识到自己还裸-着身体,忙对白子戚道:“盖上点,盖上点,别侮了闫小姐的眼。”后面这话,却是言不由衷的。
白子戚拿起一根手腕粗细的蜡烛,将其移到闫筱筱的面前,低声询问道:“你可介意?”
“啊!”燕归突然发出一声惊叫!那声音既短暂,又急促,仿佛受到了惊吓。
白子戚回过头,淡淡道:“稍安勿躁,不要惊到我的美人。”
燕归噤声,眼底泛起惊恐之色。
那……那个闫筱筱,竟是个死人!
不不,不是正常意义上的死人,幺玖不知要如何去描述,总之闫筱筱是死的,但却栩栩如生。
在蜡烛的映照下,燕归看得分明。闫筱筱的眼睛并不是真人的眼睛,而是一颗莹润的黑色玉石。她的嘴唇和脸颊上,都涂抹着胭脂,皮肤也显得晶莹剔透,仿若真人。只不过,死人就是死人,所以没有一丝生气和表情。
待心头的恐惧情绪过去,燕归又细细地打量了闫筱筱两眼,发现她确实是站立着的,虽看不清裙摆以下的内容,但可以保证,这是一具十分完整的尸体。哦,不!不是完整的尸体。她,只有皮!
是的,闫筱筱只有皮。
一层,薄薄的,皮。
闫筱筱的皮下似乎是被什么东西撑了起来,显得有几分柔软和弹性。
白子戚要离开前,还曾信手捏了捏闫筱筱的手臂,样子亲昵的不得了,就像在于娘子告别。
燕归心中惊惧不已,因为他发现,那间内室里,不止闫筱筱一具栩栩如生的人皮女尸,还有……其他尸体!到底是多少,他没看清楚,只觉得里面鬼影重重,似有衣带翻飞,恐有恶鬼扑出来,将他拖进去!
白子戚,就是那真真正正的恶鬼!
白子戚关上了内室门,封闭了那个空间,慢慢踱步到燕归面前,用骄傲与安抚并存的语气,说:“不要急,你以后也会住进去,与众美为伴,永远陪在爷的身边。”
燕归燕归怛(da二声)然失色、骨寒毛竖,只觉得胆裂魂飞,一颗心似乎都停止了跳动。猛然回过神儿来,开始拼命挣扎。奈何自己的手脚皆被束缚,哪里挣脱得开?
此时此刻燕归终于明白,这白子戚惦记着他的这一身臭皮囊,竟是存了割皮的心思!
燕归知道求救无望,忍不住破口大骂道:“姓白的,你个孙子,你娘生你时一准把紫河车留下养到大,养出你这么一个人面兽心的够东西!你要是个男人,就和爷明着来,我若打不过你,让你大卸八块!你这么偷偷摸摸绑爷来,就是个没种的怂货!还抬妾进门?就你那软坨坨,等着给别人养儿子去吧!”
白子戚不是没听过骂人的话,那些曾经被绑在这里的美人,哪个不骂自己?不过,没有什么新意,翻来覆去的无外乎那么几样,哪像燕归这般,不但长了副好皮相,还满腹的市井之语。这些骂人话,他可是为所未闻的。
唔,也许,只有绿腰一人,能与之分庭抗衡。
然,绿腰是丑到了极限,燕归却是妩媚到了极致。
想到即将去抬绿腰,白子戚的心情还算不错,也不与燕归计较,伸出修剪得十分精致的手指,一颗颗解开衣襟上的盘扣,脱下了那身玄色锦缎长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