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翱青等人从未见过卫南衣这种泼皮无赖的模样,一时间都傻愣在了当场。
胡颜扭开头,不忍再看。
封云起一把扯起卫南衣,道:“看来,我得让你知道,臀骨碎了到底是何种滋味。”
卫南衣立刻恢复正常,道:“君子动口不动手。你若动手,那就是要杀害当朝御史大夫。”眼睛一转,看向胡颜,“和打情骂俏不同。”
胡颜突然出手,一指头点在卫南衣的心口,喝问道:“疼不疼?!痛不痛?!”
卫南衣痛得脸色惨白,却撑着咬牙道:“不痛!”
胡颜收回手,直接道:“揍他!”
封云起好久不曾被胡颜委以重任,得此吩咐,自然要奉若圣旨,认认真真不容马虎地完成“揍他”这项重任。
在封云起扯着卫南衣走出洞穴,并挥出第一拳时,卫南衣大声喊道:“不许用内力!嗷……”
二人打在了一起。
翱青等人有些无措,不知道这是要拦着还是装作没看见。毕竟,卫南衣没有喊救命。
胡颜道:“收拾一下,都休息,明天还有硬仗要打。”
翱青看得出来,御史大人卫南衣对胡颜十分不同,且……这里的所有人,都以胡颜马首是瞻。他虽是天家身边的人,身份不一样,但天家将他给了卫南衣,他就是卫南衣的人。卫南衣在讨好胡颜,甘愿跟在她身后默默护着她,他们哥几个自然也要学会看眉眼高低。再者,胡颜那武力值实在太可怕了。
翱青等人识相地点了点头,都躺下休息了。
山洞外,是御史大人的高低不一的哀嚎声,为这鬼谷断崖又添了浓墨重彩的一笔传说。
待众人都休息了,封云起拖着死狗一般的曲南一走回山洞,将他直接扔在了毯子上。
卫南衣瘫软在毯子上,大口喘着粗气。那张脸,暂时看起来还好。
封云起坐到胡颜身边,揉了一把下巴。
周围寂静无声,无论睡没睡着的人,都表现得好像睡着了一样。
封云起对胡颜道:“你睡一会儿,我守着。”
胡颜摇了摇头。
封云起道:“若想现在审问那结契者,也可。”
胡颜还是摇了摇头,道:“进入血雾林后,我自会审问他。现在,不便。”
人多口杂,谁是谁的人都分不清,审问出来的结果,没准又是一场笑话。
封云起明白胡颜的意思,于是不再说话,而是一伸手,揽过她的肩膀,将她靠在自己的怀里休息。
胡颜闭上眼,没有挣扎。
卫南衣看得眼红,蹭地坐起身,对封云起勾了勾手指,道:“再打过!”
封云起美人在怀,心情美得飘飘欲仙,哪里有空搭理卫南衣?他瞥了卫南衣一眼,冷冷道:“没空揍你。”
“嘶……”卫南衣欲怒,表情狰狞了一下,结果,扯痛了嘴角。
封云起真的不知道,要如何才能哄得胡颜回心转意,但如果只是揍揍卫南衣就能令胡颜欢喜,他向天发誓,他愿意一天揍卫南衣八遍,不同套路不同打法,让他喊着不同调调儿給胡颜解气。
卫南衣见封云起眼神不善,大有再揍他一回的意思,当即也不再逞强,扭身躺在毯子上不语。现如今,他与封云起换了位置,才懂封云起当日被打的心情。
山洞内寂静无声,山洞外鬼哭狼嚎。封云起抱着重新依偎在他怀里的胡颜,没有感慨万千,却有种失而复得的感动。想他堂堂七尺男儿,在这一刻,险些落泪。
他不敢用力呼吸,也不敢僵着身体,他想让胡颜靠得安心、舒适。他轻轻揽着她的肩膀,就像捧着世上最柔软的珍宝,生怕自己鲁莽惊吓到她。虽然,他明知道这个女人有多强悍勇猛,却依旧想疼着她、宠着她,用自己有力的臂膀,为她撑起一片天。
不是封云起瞧不起围在胡颜身边的那个小男人,实则……那些男人更像是宠物。燕凡尘像猫,司韶像狗,花青染像花,卫南衣像狐狸,至于白子戚则是像条毒蛇。他们对胡颜的情是真,却更需要胡颜的宠爱和呵护。唯有他,无论天崩地裂,他都会站在那里,为胡颜顶天立地。至于她养得那些宠物,且……眼不见为净吧。
封云起不想继续和自己较真儿,也想尝试着爱屋及乌。即便无法宠爱那些宠物,最起码,他允许他们活在他的羽翼之下。
封云起从没想过,有一天,他的爱会是成为这种样子。一种从来不曾想象,也不觉得会存在的样子。仍旧不能接受,仍旧不想面对,却没资格替胡颜挥剑斩断情丝。他不是最先来得那个人,却是在被踢出中场的那个人。现如今,他只希望,在最后的收尾中,有他。
封云起闭上眼睛,嗅着胡颜的幽幽发香。
时间一点一滴从手指尖滑过,洞外是即将迎来黎明的黑暗。
每个人都呼吸都变得绵长。
胡颜睁开眼,封云起亦睁开眼。
胡颜打开背包,从中取出花影盏,以及一小结蜡烛,用篝火点燃后,放进花影盏中,而后将花影盏放在了地上。
花影盏开始转动,那些花瓣雨和看似好似字体的东西,开始在洞壁上缓缓移动。
洞壁上一片混乱,看不出个数。
胡颜将花影盏垫高,再去看墙上的那些投影,似乎与洞壁上的黑影有所契合。当花影盏转动到某个角度时,墙面那些女子开始翩翩起舞。只不过,那些舞蹈并不是普通的舞蹈,而是能要人性命的剑舞!
杀人的招式,都以简洁有力为主,像这样及优美、狠辣、诡异为一身的杀招,实属罕见。每一次的风情万种的转身,每一记衣袂飘飘的挥袖,都会收割性命,宛如在修罗地狱里跳舞。
胡颜看了一遍后,吹灭了蜡烛,收起了花影盏。
封云起目露不可思议之色。
胡颜勾唇一笑,有种手握千军万马的气场。
如此独特聪慧的女子,令封云起折服。他的一颗心就好似初知情滋味的少男,澎湃如海。
胡颜指了指地面,示意他躺会儿。
封云起被胡颜关心,美得再次飘起来。别说躺地上,就算躺在刀子上,他也不会眨一下眼睛。
封云起背对着卫南衣,往他身边一躺,蹭了半张席子,那双深潭似的眸子却落在她身上,默默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胡颜有些后悔趴在他身上小憩了。所谓死灰复燃后燃烧起熊熊大火,形容得就是封云起这样的人。胡颜相信,若不是现在时间地点都不对,那货一准儿会扑自己身上。
胡颜避开封云起的目光,靠着洞壁坐下,整理着背包里的东西。
背包里,除了她原有的东西,还被塞进了一沓黄符,一包糖块,一节竹筒。黄符,源于花青染;糖块,定是来之燕凡尘;竹筒嘛,不用说,这里面自然装着蛊虫,是司韶为她准备的。她的耳朵上有相思,与司韶遥相呼应,这些蛊是司韶养的,自然也不会伤害她。
背包里,还有阿七送的漂亮手饰。
胡颜取出手饰,将其戴在手上,动动手指,适应了一下手感。
一切准备好后,她也睡不着了,干脆就倚靠在洞壁上,看着那些黑色的女子身影。她也想不明白,为何这些女子的身影会和花影盏有此关联。若说人为,谁有这样的能耐?那些黑影不断向后延伸,其深度不可测。若说天然,为何能与花影盏相互关联?大自然中存在了无数个偶然,却绝不会有如此严丝合缝的巧合。花影盏上看似文字的东西,却是在补充洞壁黑影的残缺。二者组成而成了一组舞蹈,既惊艳又惊骇。
飞鸿殿那位赝品,将比试设立在此,又怎会不了解这里的种种异样?赝品应该知道洞壁黑影的事,却未必如她一般了解花影盏。她的六颗内胆,拜红莲老妖所赐;如今,拜赝品所赐,她又学得了如此霸道诡异的肆杀舞。呵……世人皆爱喜欢自己的人,痛恨敌视自己的人,却不知,一个人真正的强大往往源于敌人。他们用痛苦教会人自强、用残忍教会人坚忍,有恐惧教会人勇敢。
曾经,她也有一瞬间的迷茫。不知在强敌面前,如何捍卫自己的尊严。想透后才明白,尊严那种东西在没有能力面前,只是死要面子活受罪罢了。于是,她可以伏低做小、可以卑躬屈膝、可以抱着仇人的大腿讨好地笑。这一切,只为有一天,可以在仇人头上蹭蹭脚下的泥巴!
红莲老妖要得是她的身体,想要夺舍。如果封云起真的是红莲老妖的儿子,那么,她要想要夺舍,还真是必行之举。咳……否则,还真是无下限的重口味啊。
赝品呢,到底要得是什么?赝品让她来此,是有心还是无意?
每个人都那么贪心,想要从她身上得到某些东西,完成自己的妄想。
不远的某天,她会让她们知道,何为梦碎人亡。
胡颜抱着自己的背包,在不知不觉中睡去,再次睁开眼睛时,赫然发现,天……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