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宝和尚这一击来得突然,出乎了玉清子的意料。但这玉清子反应极快,看铁杖来势猛恶,自己闪躲不及,立即一个铁板桥,摔倒在满地的雨水之中。
真宝和尚一杖走空,顺势下击,铁杖带着雨水砸了下来。这一下如果砸实,玉清子就变成碎清子了。可是玉清子刚一倒地,根本来不及睁眼,就在雨水中一溜打滚地躲到了屋檐之下。
“老贼受死!”怒喝声中,真宝和尚像一尊铁金刚直冲向玉清子。此时郭京已经反应过来,手中宝剑探出,接住了真宝和尚的铁杖。
屋檐下站着避雨的高级道士们总算反应过来,手中的硬弩再次瞄准真宝和尚。真宝和尚不管不顾,一根禅杖舞得呼呼生风,连大雨都沾不了他的身。郭京老奸巨滑,连连向硬弩的方向撤退。
就在此时,忽听雨中又传来一阵阵呐喊,百余条汉子撕开雨幕,各执兵器,扑向了手持强弓硬弩的道士们。
这些高级道士也都是亡命之辈,见此情形,不但不退,反而齐齐射出硬弩。可惜的是,雨水太大了,虽然只有几丈远的距离,沉重的雨滴依然把弩弓打得劲道全无,射在好汉们的身上,无异于搔了个痒痒。
一箭落空,再想射可就来不及了。高级道士们当机立断,扔掉弩弓,提起宝剑迎了上来。
要说苍龙院这些高级道士们,可真不是盖的,他们确实有两下子。他们穿着一色白的道袍,全是上等的丝绸织成。他们手中的武器也清一色都是上好的百炼钢剑,一旦舞动起来,青光闪闪,煞是威风。
如果这是一场运动会表演,这些道士们绝对完爆江湖好汉。无奈这里正在进行的不是表演,而是你死我活的生死斗争。虽然一般的江湖人士遇见他们的剑阵,还真讨不了好去。无奈真宝带来的都是义军将官,虽然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手里的兵器也是五花八门,但他们配合得极是巧妙。三十几个使长兵器的冲在最前面,不管道士们手中的钢剑舞得多花,他们只是舞动长大兵器,一味直砸横扫。
一个武艺精湛的高级道士侧身闪过长兵器,滑步向前,欺到一个使长兵器的汉子身前,狞笑道,“穷鬼受死吧!”手中长剑直刺汉子面门,那汉子兵器在外,拦挡不及。但他毫不畏惧,依然兵器回收。
高级道士的长剑眼看就要刺死这汉子,汉子身后却伸出两把短刀,铿地一声,把这柄要人命的宝剑拦下。高级道士才知道这些汉子完全是三人成阵,一人进攻,二人防守。心中一寒,刚要后退,就感觉自己的腰部被一根铁家伙打断了。剧烈的疼痛让他发出了一声惨叫。惨叫未完,一把短刀砍下了他的大好头颅。
屋檐之下,这样的情景一再出现。高级道士们仗着武功高超,钢剑锋利,屡屡欺进好汉阵中,试图贴身搏斗,无奈三个人的力量总是大于一个人的力量。虽然有高级道士一击得手,但更多的高级道士都死在他们看不起的穷鬼手中。
郭京此时和真宝和尚杀出了火气。两个人的兵器都被打掉了。现在是赤手空拳在雨中搏斗。郭京使出自己从胡大那里学到的格斗术,每一招都是分筋错骨,双手不离真宝和尚的关节。真宝和尚虽然有一身硬练功夫,但他的关节依然脆弱。所以面对郭京的进攻,真宝和尚虽然怒吼连连,反而步步后退。
战至酣处,郭京手腕一翻,忽然擒住了真宝和尚的左肘。真宝和尚一挣未脱,忽然起脚踢出一团雨水,顺势前仆,右肘直捣郭京胸口。
郭京不慌不忙,用左手托住真宝和尚的右肘,右手则用力一捏,把真宝和尚的左臂关节捏裂。但几乎同一时间,真宝和尚踢水的右脚也踹在了郭京左腿的迎面骨上。只听咔咔两声,真宝和尚的左腿和郭京的右腿同时断掉了。
郭京惨叫一声,真宝和尚则是发出一声怒吼。郭京只剩一条腿,无力再战,当即单腿点地,跳到了几个徒弟的身后。抬眼一望玉清子,却见玉清子在周义的铁拳攻击下,也是连连后退。
此时的玉清子再也没有半分仙风道骨,反而面容扭曲,眼神如野兽。他一边招架,一边怒声骂道,“周铁臂,宋灭金兴乃是天意。我是修道之人,顺天而为,有何不可?你不过一个江湖匹夫,安知五德循环之理?”
周义呸了一口,“去你妈的五德循环?这种骗人的鬼话,也只有无耻的文人和无骨头的懦夫会信。我只知我是宋人,这中原是我的家。不管你们这些狗贼如何吃里扒外,勾结金兵,只要我周义有三寸气在,就要和你们周旋到底。你们九尾狐纵然诡秘,但也被我周义灭了二个。今日你和郭京也难逃罗。杀了你们,我再找你们的老巢!”
说到这里,周义一拳击在玉清子的左肩上,立即把玉清子的左肩打断。玉清子狂笑道,“无知匹夫,安知我九尾狐的厉害?你杀的人,不过都是该死之人。你杀了陈神仙,是因为陈神仙无能。现在接替陈神仙的阿弥佗佛教主比陈神厉害十倍。你杀了老夫,也有比老夫更厉害的人接替老夫来当这玉三。何况,你也未必杀得了老夫。”
话音刚落,玉清子袍袖一甩,去遮周义的眼睛。周义害怕有诈,闪身跳在一边。玉清子借此机会,跳到郭京身边。郭京断了一条腿,连站都站不稳了。他急声说道,“玉清道兄,我们必须要走了。”
玉清子展目一望,只见无论是武功高强的高级道士,还是武艺平庸的小道士,全都在各自为战。而对面的江湖好汉虽然人数不及苍龙院的三分之一,却能在雨中形成以多打少的局面。
眼看高级道士能站着的不足五十名了。只要这些高级道士一死,苍龙院立即就会土崩瓦解。自己左肩废了,郭京左腿废了,正是一对难兄难弟。玉清子恨恨地望了周义一眼,这才伸手拉着郭京,领着十几个心腹,向第五进院子逃去。
玉清子和郭京一逃,本就处于下风的苍龙院道士立即崩溃。虽然有一些没看见玉清子逃跑的道士们还在负隅死斗,但看到的道士们纷纷扔下武器,跪地求降。
真宝和尚耷拉着左臂,只用右手拖着那根沾满血肉的生铁禅杖,依然一马当先地杀进了第五进院子。周义害怕真宝和尚有失,当即也擎着铁枪冲了进来。临走之前对孟林喊了一声,“孟兄弟,把那些高级道士全部抓起来。说不定他们知道苍龙院的财宝所在。”
孟义向来视钱财如粪土,但这次却不敢不听周义的话。他可是明白真宝和尚之所以领着百名精锐来到苍龙院,可就是为的苍龙院财宝。这苍龙院这几十年来香火极盛,不管是官家的历年赏赐,还是官绅信徒逢年过节的布施,都是一笔极大的数目。光看这些杂毛道士人手一把百炼钢剑,就知道他们的家底丰厚。此时真宝和尚已经杀出了真火。万一控制不住,打杀了玉清子和郭京,苍龙院的珍宝可就要着落在这些高级道士身上了。所以孟林虽然不甘心地往第五进院子看了看,还是冒雨指挥十几个义军将官,把这些跪在雨中的道士们全都捆到屋檐下。
真宝和尚和周义杀进第五进院子,却没有发现玉清子和郭京的身影。只看到在正堂瑟瑟发抖的一群女子。真宝和尚提着带血的禅杖,走到一个女子面前,大声问道,“玉清子狗贼去了哪里?”
这女子大约十五六岁,面容极为清秀。她看到真宝和尚杀气腾腾,禅杖头上还挂着几缕血肉,当即就吓得吐了起来,哪里还能说得出话。
真宝和尚差点被这女子吐在身上,眼中戾气一闪,铁杖就要砸死这个女子。但杖过头顶,他又软下心来,又把铁杖轻轻放下,然后再次问道,“你们不要怕。我不是坏人。我这次来,是专杀玉清子狗贼的。只要你们说出他的下落,我立即放你们下山。”
清秀女子惊魂稍定,低眉顺目地也不说话,只是用手朝大堂上的老君像指了一下。真宝和尚哈哈大笑,来到老君像面前,打量了一下,伸手朝老子捧着的道德经上按了一把,只听咔的一声,石制的老君像顿时向侧一转,露出下面一个黑漆漆的地洞。
真宝和尚在大堂上拿起一根点燃的蜡烛,很快用道袍缠成一个大火把,点燃之后,用火把朝地洞一照,发现往下的台阶上空无一人,正要往下跳,却被周义一把拦住,“真宝师,你有伤在身,这地洞就让我周义先下吧。”
真宝和尚恨恨骂道,“郭京那狗贼断我左臂,我今天会把他的屎打出来不可。周兄不要和我抢这个先行官。”说完这话,当即举着火把走下了地洞。周义苦笑一声,也随后跟上。
这地洞足有五六丈深,绝对不是人力所为。看来玉清子当年修建苍龙院就是在这个大坑上打的地基,正好用这个大坑做了现成的地宫。
但奇怪的是,真宝和尚下到地宫底部,只发现了一箱箱金灿灿的黄金,白花花的白银,以及数不清的珠宝首饰,略略一一算,也有十多万两。真宝和尚大笑道,“我五台山义军总算有钱买吃买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