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在刑部大牢私设牢房,最有可能的就是刑部尚书,他最是便利,但刑部尚书年近六十,妻子比他小不了几岁。
谢酒师父秋乘风才四十出头,他是为心爱的女子报仇才被关押,刑部尚书夫人的年纪不符合,且她尚在人世。
也有可能是为子女收拾烂摊子,但刑部尚书只得一子一女,女儿外嫁,儿媳与儿子恩爱,活的好好的。
这就排除了刑部尚书因私仇所为,但刑部关了这样一个人,定是要过他手的,能指使的动刑部尚书的人,屈指可数。
顾逍便查到了皇帝身上。
乘风的情敌是那个人,就意味着乘风喜欢的人是他娘,这让他觉得有些匪夷所思,“母妃生病前是个很安静,很守规矩的女子,据我所知,伯府将她管得很严,几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是如何同秋乘风相识的
且秋乘风还为了她远走他国多年,最后又只身前来找那个人为她报仇。
母妃深爱龙椅上那个,就断不可能和乘风有感情,但至少有友情或者相熟。
否则乘风会仅仅因为暗恋就为母妃做到如此地步吗
谢酒对这个结果也很意外,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前世师父什么都跟她说,唯独不告诉她,是何人关押的他。
并非不信任她,师父是在保护她。
皇家的事知道得越多越危险。
她又想到那个人关押了师父,但并未对师父动过刑法,或许他只是想限制师父的自由。
他身为一朝天子,抓了师父却没有杀他,而是禁锢了他,为什么呢
谢酒浓密睫毛下的眸光越来越深邃,良久,她对顾逍道,“或许很快,师父会告诉我们答案。”
“你是说,他会来找你”
谢酒摇头,“不是找我,是找你,师父他虽是江湖中人,却也心系家国百姓,对方若是寻常人,他定会杀了那人为你母亲报仇,可对方是天子。
先不说他能不能杀的了,就说一朝天子薨逝对大夏江山和百姓的影响有多大,师父不会陷百姓于危难,所以,我猜他根本不是去杀那个人的,他是去带走你的。”
师父能寻到京城为顾逍母亲报仇,肯定清楚顾逍母子的情况,他不能杀了皇帝,定是希望自己能护着心爱之人的孩子安然长大。
这很符合师父的性格。
但皇帝怎会容许别的男子带走自己的孩子,甚至他都不希望顾逍知道这样一个人的存在,所以,他将师父关进了大牢。
他没有杀师父,兴许就是为顾逍留条后路,若有一日京城无顾逍安身之处时,可让师父带他远走江湖。
谢酒的分析,顾逍是信的。
他握紧了谢酒的手,感叹道,“没想到我们还有这样的缘分。”
更没想到,还有一个人为了他被困大牢多年。
谢酒回握住他,“师父是个很重情义的人,如今得了自由,知道你回到京城,他一定会来见一见你,看看你是否过得好。”
想到很快能见到师父,谢酒激动中略带忐忑。
拉着顾逍说了许多关于师父的事。
顾逍对她口中的师父好奇,对师父口中的大盛朝更是向往,两人都没了旖旎心思,说了半宿的话后才沉沉睡去。
第二日杨馨儿果然带着御医上门为蔡氏诊治,御医诊断同样是中风。
杨馨儿见御医没查出什么来,有些失望,请御医为蔡氏好生诊治,留下一个嬷嬷在蔡氏身边照顾便回了恭王府。
她是妾室,得了恭王欢心才能时不时出来,却也不能没了分寸,否则惹得王爷不快,她日子艰难。
杨馨儿没再出现在永宁侯府,谢酒安心看账册和情报。
又过了几日,谢酒收到楼祁的消息,借着给蔡氏头面的由头出了府。
被拘在家里几日的曹承望终于找到机会出门了,由几个护卫用软轿抬着他往醉月楼去。
醉月楼是京城最有名的花楼,曹承望是这里的常客,眼睛瞎了也没耽搁他常来。
派出那么多刺客,费了不少银钱,都没能杀死一个女人,让他很窝火,屋里东西砸了个遍,他想去找他爹,让他爹再给他一些人,他就不信还能找不到机会杀了谢酒。
却被告知,他爹很忙,近日都不会见他,只让他老实呆在院中,曹承望愈加憋屈,便闹去了曹老夫人那里,老夫人舍不得孙子难受,允了他出门。
曹承望便来了这醉月楼,这醉月楼不只是花楼,还是他先前与杀手组织联络的地方。
可惜曹承望只听小厮说,上次的刺杀任务失败由他父亲接手,并不知那些杀手尸体被顾逍丢去了曹府门口。
而曹首辅为了替儿子抹去买凶杀人的证据,彻底斩断了曹承望与杀手组织联系的那条线。
这种机密之事,曹首辅自是不会告知曹承望的小厮。
故而,曹承望主仆按照以往规矩,发了暗号,半日都不见人来,曹承望气得砸了一个茶壶,命小厮亲自去一趟杀手阁的暗桩。
小厮不敢耽误,想着曹承望身边有不少人护着,就着急忙慌地出了醉月楼。
曹承望眼睛不好后,脾气更加的急躁,杀手阁的人等不来,连小厮都等不来,他气得在雅间胡乱砸了一通,一个花瓶被他砸到了楼下,好死不死的掉在另一个恩客的头上,那恩客本也是个胆大的,又喝了点酒,捂着脑袋就上楼理论。
曹承望向来目中无人,别说是无意砸到,就是刻意砸了也就砸了,他怎可能认错,那恩客也是个拧脾气,双方吵了起来,曹承望欲让护卫将那恩客打出去,老鸨忙出来劝解。
楼祁便是趁着这混乱假装看热闹时,绒针在手中折扇的遮掩下发了出去,正骂人的曹承望顿时口不能言,双手耷拉着。
“真想直接杀了他。”楼祁完成任务后,回到谢酒身边。
盯着曹承望的这几日,他可是将那小畜生往日的嚣张了解了个透彻,比他还恶劣。
谢酒笑,“你可有把握不被人察觉”
楼祁很认真地想了想,“无法保证十成十不被发现,他身边有许多暗卫,也就你这针细如发,又用了药水处理不会发出冷光,否则,定能被那些暗卫护卫提前打落。”
“曹承望是曹首辅唯一嫡子,是他的希望,人一旦被彻底斩断希望,容易不管不顾走极端。”谢酒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他如今只是身有残疾,曹首辅会想尽办法去医治他,这能分走他一部分的精力,朝堂上阿逍就会轻松许多。
曹首辅身为当朝首辅,又是曹氏一脉的族长,他的独苗有损,曹首辅心里再心疼儿子,为曹家长远计,也会在曹家的其他孩子中挑选一个出来,作为后备人选。
若将来曹承望当真治不好,只能残一辈子,他就会扶持后备上位,曹家在朝中的地位不能倒。
一旦他透露出一点这个心思,曹府的其他公子都会蠢蠢欲动,曹家就免不了要内乱起来。”
届时,带着妻儿远游的曹四爷一家也该回来了吧。
楼祁听完这些话,又想到谢酒先前叮嘱的,仇要报,手却不能脏。
他冲谢酒竖起一根拇指。
这不是怯懦,是谨慎周全。
谢酒笑了笑,叮嘱道,“那小厮你好好审审,他贴身伺候曹承望多年定知晓不少曹府的事,挖出消息后把人处理干净了,别让曹府的人查出什么。”
楼祁点头,这个他擅长。
“那你早些回去吧,我也该回去了。”
距离杨馨儿的宴席不远了,她也该做些准备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