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人实在太黏人是种什么样的体验。
在向玉龙瑶告白之后,已经过了近三个月。
说实在的,告白之前金羡鱼就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出乎意料地是,玉龙瑶他竟然一口答应了下来。
彼时,铅云密布,鹅毛大雪纷纷扬扬地落下来,这雪下了近一天,地上足积了一尺多厚。
金羡鱼正百无聊赖地趴在桌子上翻看着话本,忽听到一阵悉悉索索的踏雪声。
抬眼看去,只看到玉龙瑶轻裘缓带,发间沾着雪花,微微笑着从院外走了过来。
“我给你带了东西。”
他一进门,便嗓音轻柔地这么说着。
手腕翻转,从袖中摸出一支鱼戏莲花纹的白玉发簪来,样式极为简单,寥寥几笔的线条却将柔软的莲瓣、灵活的游鱼,勾勒得活灵活现,神韵备至。
金羡鱼愣了一下,飞快地站起身。
“这……不用这么麻烦的。”她有些无措道,“这也太贵重了。”
“我们不是恋人吗?”玉龙瑶解下雪裘,反问道。
“话是这么说。”金羡鱼郁闷地鼓起脸。
但这也太仓促了……
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发间就落了什么东西,玉龙瑶径自将发簪插入她鬓发间。
紧跟着她就落入个微凉的怀抱。
玉龙瑶久久地抱着她,将头埋在她颈侧,细细地嗅了嗅她身上的味道,久久没有说话。
金羡鱼被他抱得窘迫不语。
“很好看。”他退后半步,望着她,轻声说,他的嗓音出奇得柔和,比窗外的落雪还轻柔。
金羡鱼摸着发簪,脸上火辣辣的,一时间倒不知道说些什么,只好道了声谢。
玉龙瑶笑道:“你我之间无需言谢。”
“咦?”他目光落在窗前,讶然道,“你煮了酒?”
窗子前支了个小火炉,炉上热酒正咕嘟嘟冒着泡。
“对。”金羡鱼回过神来,“冬天喝点儿热酒能暖暖身子。”
玉龙瑶沉默了半秒,复又笑道:“有心了。”
金羡鱼本来是想先倒一杯递给他,未料玉龙瑶竟然先倒了一杯递到了她手上。
“吃过了吗?”玉龙瑶问。
金羡鱼如实摇头,“等你一起呢。”
玉龙瑶道:“那我叫她们上菜。”
等待上菜的间隙,金羡鱼望着近在咫尺的玉龙瑶还有点儿怔忪。
就这样和玉龙瑶成为恋人,面对面地坐在一起吃饭,感觉还是太诡异了。
或许是面前的男人不久之前还是自己的顶头上司吧。
她曾经怀疑过她这位老板答应她的告白,是不是情场浪子的一时兴起。可他身边一直没有别的女人,她是唯一的那个异性,他们保持这样的关系也已三个月有余,玉龙瑶对她一直很好。
甚至说可以说,玉龙瑶反倒是那个最为主动黏她的。
每次外出,他都会为她带上不少时兴的小玩意儿、钗环首饰。不过半日没见,就要抱着她,眷恋地深吸一口气。
她问起的时候,他才扬起脸莞尔笑说实在太想她了。
这样的生活固然甜蜜,同时也让金羡鱼有了种喘不过来气的错觉。
侍女鱼贯而入,一盘盘精致的佳肴被相继送上了餐桌,全是她喜欢的菜色。
玉龙瑶五感极为敏锐,这敏锐用在她身上,表现为一样菜她只动了两筷子,他便能察觉到。
饭桌上他不动声色,但下了餐桌,那道菜便会被撤得远远的,直到改进过后再端上来。
是的,他连怕她吃腻了一样的菜色这点都考虑到了,会想尽办法改良她不喜欢的东西。
因为想着事,金羡鱼没什么胃口。玉龙瑶很快便觉察出了这一点。
“没胃口吗?”玉龙瑶困惑地眨眨眼。
金羡鱼道:“可能是下午吃了点儿零嘴。”
玉龙瑶想了想,“既如此,我来喂你好不好。”
他眼睛亮极了,金羡鱼一时间竟然说不出拒绝的话。
玉龙瑶已经坐在她身边,低垂着眉眼,帮她剥虾,蘸料。
他神情专注,眼睫低垂,温驯的模样望之可爱可亲。
剥完一只他递到她嘴边,金羡鱼乖乖地咬了一口。
他就高兴地扬起唇角。
似乎喂她是多具有成就感的一件事。
事实上这已经不是玉龙瑶第一次喂她了,金羡鱼第一次,第二次觉得别扭,第三次的时候就已经默认了自己的恋人可能有一些无伤大雅小怪癖。
金羡鱼其实并不习惯吃饭的时候太过亲密,嘴角的油渍会让她感到尴尬,但玉龙瑶却并不在意,他出身优越,锦衣玉食着长大,餐桌礼仪极好。
垂眸帮她擦去嘴角油渍的时候,动作极其轻柔。
玉龙瑶喂她吃了半碗饭,又喝了一碗汤,这才罢休。
至于剩下来的那半碗饭,他一点儿也没露出嫌弃的意思,神情自若地接过来吃了,认认真真,一粒粒咀嚼干净。
吃过饭,两人闲聊了一会儿,金羡鱼继续看自己的话本,玉龙瑶捣鼓自己的小玩意儿。
她刚打了个哈欠,玉龙瑶似乎脑袋上长了眼睛一样,问道:“困了吗?”
金羡鱼困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特不好意思地揉揉眼睛,点点头。
玉龙瑶放下手上的活儿,微微一笑,叫人打水进来,他则帮她拆去发髻,褪去鞋袜。
如果不是金羡鱼曾经强烈拒绝,她怀疑玉龙瑶还要帮她洗漱。
她从屏风后洗漱妥当走出来的时候,玉龙瑶已经铺好了床铺,还在被褥里塞了个汤婆子。
这些事他不喜欢假手旁人,他热衷于在她大大小小的生活琐事上亲力亲为,以不可置信的温柔体贴将她包裹。
金羡鱼在沉进那一片柔软中,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隐约间,玉龙瑶撩起她的额发,在她额头上烙下了一吻。
“晚安。”嗓音融入扑簌簌的夜雪中,淡得像是怕惊扰她的梦境。
望着她的睡颜,玉龙瑶也转身去洗漱,换衣,在她身边合衣而卧,恬静满足地沉沉睡去。
梦里他一次又一次被岩浆焚身,但与心里的悔意而言,这痛楚似乎微不足道,不值一提。
好人不长命,坏人活千年,他足够坏,也活得足够久。
临死前,他忍住岩浆焚身的痛苦,在血肉被烧焦,全身上下可见白骨的情况下,强行调动最后一缕神魂,又一次逆转了时空。
这一次玉龙瑶他回到了金羡鱼同他告白的那一天。
那时的金羡鱼还正青涩,在他面前会紧张,不安,无措。
他必须调动全部的心神,才能微微笑着答应她,而不露出任何蹊跷,不至于令自己微颤的身躯暴露在她的视野之下。
……
玉龙瑶的黏人不仅仅体现在生活琐事上,更体现在对她人际交往的掌控上。
金羡鱼本来就不习惯人伺候,她小院里为数不多的仆人竟然还全都是女性。
某天,她不过多笑吟吟地和府里的小厮多说了几句话。玉龙瑶就微微变了脸色。
他刚开始还强笑着,后来两个人越说越激烈,讲不通的情况下,玉龙瑶冷冷道:“那我就杀了他。”
金羡鱼大惑不解,觉得这人简直不可理喻,到后来也生了气,她实在不能接受玉龙瑶这种动辄牵连无辜的性格。
这或许也是他们二人之间生长环境所造就的三观鸿沟。
她不觉得自己对府里的男丁笑有什么问题。她本来就没把这些人当伺候她的下人看待,对人礼貌点儿怎么了?
最后还是玉龙瑶主动来哄她的。
这次抗议效果拔群,玉龙瑶对她而言可谓是纵容,他不再束缚她,只会在她与其他男人走近一点之后,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天机阁里,摆弄自己的东西,垂着眼一个人消化自己的闷气。
到了晚间,则会紧紧抱住她,他亲吻也是在慢慢摸索的,一开始蜻蜓点水,浅尝辄止,之后便越来越深入。
“你不高兴吗?”金羡鱼问。
玉龙瑶摇摇头:“没有。”
他垂眸亲她的脖子。
金羡鱼窘迫得推他:“先熄灯。”
玉龙瑶抬起半个身子,很轻很坚决得摇头,“不行。”
金羡鱼急道:“怎么不行了?”
“我想看着你。”玉龙瑶脸不红心不跳地解释说。
随后,他忽地笑了,眨眨眼。
一个有点儿俏皮和恶劣兴致的微笑,从身上又分出一个“玉龙瑶”出来。
虽然对她很好,但他偶尔也会对她恶作剧。
第二天摸着她的脑袋笑说:“我觉得你应该很喜欢我那些分—身,下次我或许可以多制造出几个。”
唯有一点,是玉龙瑶不论如何也不肯让步的,那就是谢扶危和十二洞天。
和她在一起前,玉龙瑶本来与洞真仙君谢扶危关系极好,但和她在一起之后,玉龙瑶他不知道为什么,就不再和谢扶危往来了。
非但不再往来,每当她提起谢扶危的时候,玉龙瑶的神情总是很冷淡,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甚至还牵连到谢扶危的弟子凤城寒、卫寒宵等人。
她都不认识凤城寒他们,连面都没见过一次。而玉龙瑶表现得……表现得简直像是有pisd一样!!
这算什么ptsd?绿帽ptsd吗?
在这种情况下,金羡鱼决定分手。
当然这并不是因为不爱了。
但是当玉龙瑶这令人窒息的爱,已经成了种甜蜜的负担之后,金羡鱼觉得,她和玉龙瑶都需要冷静冷静。
她怎么没发现自己的男朋友是恋爱脑!
“我觉得我们应该给彼此一个冷静思考的机会。”
玉龙瑶本来在为她舀汤,闻言笑容有点儿僵硬,汤勺差点儿没拿稳:“你是认真的吗?”
玉龙瑶这样的反应让金羡鱼有点儿心虚,感觉自己就像是个玩弄人感情的渣女。
可刚开始倒追的明明是她才对,玉龙瑶怎么表现得像是对她爱而不得,怕她一不小心就会变成蝴蝶飞走了?
不过话已经说出口了,金羡鱼还是决心将它继续下去,“我很喜欢你这是毋庸置疑的。”
她脸色微红,道,“但是,你实在太黏了,黏得让我有点儿喘不过气来,我想我们应该都冷静冷静,给彼此一点空间。”
她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玉龙瑶听完却什么也没说,只温声道:“先吃饭。”
金羡鱼有点儿于心不忍。
抱着她吃完这一顿饭,玉龙瑶这才缓缓吐出一口气,微笑道:“如果这是你的要求,那我答应你,你任何的要求我都会遵从。”
就这样,她顺利地和玉龙瑶分手了。
分手之后,她还是得在玉龙瑶手底下做事。不过玉龙瑶不再为她指派那些危险的任务,大多都是些待在他身边的杂活儿。
比如,他让她帮忙整理一下桌子,可金羡鱼发现桌子他甚至已经提前整理过了。她只需要在他眼皮子底下摸鱼就可以。
简直和分手之前没什么区别嘛。
长此以往,金羡鱼只能委婉地提出她真的很想出“外勤”,这样下去,她会发霉的。
玉龙瑶果然遵从了她的要求。
许久没有在外打拼过,一番活动下来,金羡鱼感觉到自己的关节都打开了,虽然每天累到一沾枕头就睡会睡着,但与打架时肾上腺素分泌带来的满足感,和埋头于事业的自豪相比,这些问题足可忽略不计。
她在外打拼了三个月后,等再回到天星漏的时候,却发现整个天星漏似乎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玉龙瑶在短短三个月的时间内,迅速夺权,成为天星漏的话事人。
然后金羡鱼听到从前的同事崩溃的说,自己的恋人竟然就是那位玉家先祖玉龙瑶。
在前往本家的宫殿前,同事十分尽责地向她科普了那位玉家先祖的光荣事迹。
比如说秽土转生只转生自己的家人什么的……
她的恋人到底是个什么屑!!
金羡鱼大惊失色之际,同事们则希望她能尽快回到玉龙瑶身边,否则他们就撑不住了。
似乎为了验证同事们的说法,这一路上,天星漏萧条落败,渺无人烟,满目断壁残垣,全没了往日修真界第一宗门的繁华。
这很明显是她那位恋人的杰作。
“天星漏只是个起点。”同事们苦笑着说,“我怕星君下一步就要夺权大仙洲……”
金羡鱼:……
恋人太有事业心是种什么样的体验。
而等她刚迈进殿内,第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恋人正以一个十分大魔王的坐姿,手撑着额头,坐在玉座上。
好在他并没有翘着二郎腿,翘起薄而软的唇角,笑着说什么中二发言。
玉龙瑶仍保持着他万年不变的微笑,只是神色间微有怔忡之色,他好像在怔怔地想着什么别的东西,乌发柔软地垂落在额前,看着有些可怜。
他并不知道离开金羡鱼之后自己还能做些什么。生活中的一切好像都丧失了它本来该有的意义。
在这种情况下,他只能重拾起自己千年以来的目标,解封、夺权。
“你回来了?”玉龙瑶怔了一下,抬起眼,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你这次去得太久了,”玉龙瑶上下唇一碰,有些恍惚地强笑着说,“我还以为你又不要我了,我不知道能做什么……”
“所以你就去毁灭世界了?!”金羡鱼不可理喻地反问道。
玉龙瑶浑身一颤,有些无措的眨眨眼,黑眼睛雾蒙蒙的,乌发软软地垂落着,“我……”
“你把他们都杀了吗?”金羡鱼郑重地问。
“没有。”玉龙瑶猛然回过神来,怔怔地说,但看神态像极了精神恍惚的精神病人,“我把他们都关起来,因为你说你不喜欢滥杀无辜。”
而金羡鱼也迷惘了。
恋人太黏人没有关系。
但恋人竟然是反派boss,因为黏不到,就要一言不合就要毁灭世界怎么办?!
同事们,身边的人都在恳求她回到玉龙瑶身边,以免他这个千年的老妖精摧毁了天星漏不够还要摧毁大仙洲。
在这种情况下,金羡鱼迷惘又无措地回到了玉龙瑶身边。
万万没想到这次情侣之间闹别扭会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万幸的是,她的这位恋人并没有当反派boss的野望,在恢复理智和正常的精神之后,他莞尔说,他其实根本没有毁灭世界的想法。
他只是太过……无聊,太孤单了,也太害怕了。
说到这里,他将下颔支在她肩膀上,紧紧地,紧紧地抱住了她。
力道足以将她揉进骨血,金羡鱼犹豫了一下,反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只要他不做出违背她原则的事,她愿意最大程度上满足自己的恋人。
因为她察觉到在这拥抱下面,玉龙瑶的虚弱无力。
很多年之后,金羡鱼睁开眼,从睡梦中醒来。
玉龙瑶还在沉睡,面容恬静而满足,抱着她紧紧的。
……天雷。
……火山。
金羡鱼冷静地望着房顶的吊篮。
她动了动唇,从袖口里摸出短剑。
吊篮里的栀子花散发着扑鼻的芳香。
玉龙瑶当她睡迷糊了,撑起半个身子,他乌发披在肩头,明明还有些困倦的模样,却打起精神轻声问她:“做噩梦了吗?”
金羡鱼语焉不详地点点头:“是做了个噩梦。”
他认认真真地替她掖了掖被角,又扶着她躺下来,将她揽入怀中,眼里闪烁着星星点点的笑意,“需要我为你讲故事吗?”
金羡鱼很久没说话。
这数百年的相处,数百年的感情做不得假。
她半晌才“嗯”了一声,滑进被子。
玉龙瑶柔和的嗓音在耳畔响起。
金羡鱼指尖探上短剑,缩进玉龙瑶的胸膛。迟疑半秒,她将短剑收进了袖子里,放松身体,靠着玉龙瑶昏昏沉沉地睡去。
作者有话要说:没有啦!因为最近资本一直在举报jj,全站进入了个比较特殊的时期,锁了好几篇文。我编特地单戳了我(真的好羞耻
就……没有屑瑶福利了orz
写到这里完结啦!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也谢谢“零物零”、“兔兔那么可爱”等大佬的投喂!!
这一章前200评论有红包掉落!
对不起我又要打脸了!虽然说下本打算写现言《西西弗斯的猫》,但是这个奇幻脑洞也比较想写。
下篇文应该会在这两个里面选一个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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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团厌到团宠》
漱流是个穿书女配,连女二都没混上,充其量算女三女四,她是跟在女主身边那个阴郁、孤僻的对照组。
有个十分淡泊宁静的名字,实际上却企图以微贱之身,仰望不属于自己的云霄。
她是草芥尘埃,萤烛之火,却渴望改写自己的命运,与日月争辉。
直到她因为陷害女主被暗恋对象和师门的人赶下山。漱流在山下遇到了位少年白衣比丘。
漱流:为什么佛不显神通,度脱诸众生?
比丘:若得见者,心必清净。观照自心,灭诸暗明。
扑落非他物,纵横不是尘。山河及大地,全露法王身。
……
只是,为什么她明悟之后,他们全都追悔莫及了?
引自佛经和《偈颂一百六十首其一》
不黑原女主。
女主普通型玛丽苏,男主不是白衣比丘,全员单箭头,不买股。
具体排雷见第一章作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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