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皎娘一直垂着的头终于抬了起来,她恨恨的看着眼前满脸怒色的老者:“刘福海,你们还有脸到阎王殿告状,我只恨当初没有先割了你们几个的舌头,再多捅几刀。”她神色狠厉,额头上的血更快的流出来,顺着鬓间的长发洇湿了半身的衣衫,比生前痛下杀手时还要吓人。
刘福海脸色更加白了,他朝身边的几个同伴使了眼色,转头又趴在大殿上哀告:“阎王爷,您看此女当真是心狠手辣,请为我们伸冤啊。”
高台上的人影一声厉喝:“何皎娘,死不悔改!你防火烧村,判你入铜柱地狱受炮烙之刑,持刀杀人,再入刀山受千刀万剐,为娼妓流,与人通奸,先进冰山脱衣示众,后扔进油锅反复三遍!”声音顿了顿,看向刘福海等人:“尔等与那何皎娘通奸,同入冰山油锅受刑吧。”
刘福海等人一听,大喊冤枉饶命,俱被两边的鬼差喝止,殿中好不容易安静下来,何皎娘朗朗的声音响起:“阎君大人,杀人防火是小女所为,但我不是娼妓,通奸之事全部都是这些人强迫小女的,还请大人明鉴。”
“你,你胡说,你收了俺们送去的粮食,不是卖肉的还能是什么”冤鬼中一个男人开了口。其余人也都七嘴八舌的附和:“是啊是啊,俺还给她送了肉呢。”“俺给她送了大米,不止一次。”“俺给她送了白面。”反正通奸一罪已经无法避免,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何皎娘这小贱人逃脱。
何皎娘冷冷的看着此时不做声的刘福海:“刘福海,你忘了你当时是怎么诓骗我住进刘家祠堂,当晚又是怎么对我了么”她又挨个环视刚才控诉她的一群男鬼:“你们强迫我的时候,谁问过我愿不愿意,谁不是最后丢下东西就走一袋大米一袋白面几两猪肉,就买了我清清白白的女儿家了么”
阎王殿内一片静默,何皎娘似乎听到了一声低低的叹息,也或许是自己自顾自怜的错觉,因为判官开口了:“何皎娘,前尘往事本官已经勘察清楚,刘福海众人所送食物,你既都已食用,出卖身体是为娼妓之流,不必再辩了,受刑去吧。”
“大人,我是读书人家的女儿,礼义廉耻也是晓得的,我怎会自愿作为娼为妓。”何皎娘喊冤。
堂上判官叱道:“狡辩,既知廉耻,当日受辱之时为何不自裁明志,饿死事小,失节事大,你不过贪生怕死甘愿堕落罢了,来人,把这些人拉下去受刑!”
上来的鬼差也不知道施了什么术法,被锁魂链困住的众人身体麻木只能跟着往刑场走去,连张嘴喊冤也做不到,何皎娘有冤无处申诉,只能瞪大血红的双眼,鬼魂流不出眼泪,她连哭泣的资格也没有。
生前死后,已经是第二次有人说她饿死事小失节事大了,在这些恶人面前,在这些正人君子面前,她们这些孤女的命就这么不值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