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衍见我难受,就偷偷溜出去到小河边捕鱼,回来炖鱼汤给我喝。”她担心他,不让他再跑出去,可是阿衍这孩子知道姐姐为了他忍辱偷生,总想做点什么安慰自己可怜的姐姐。
“那一次,最后一次,阿衍再也没有走回来,他淹死在了这条小河里。”何皎娘望着眼前不断流动的河水,那天傍晚,祠堂的门难得的打开了,一群人抬着躺在门板上的阿衍走了进来,不顾她的追问,放下门板就离开了,小小的,湿漉漉的阿衍安静的躺在地上,睡着了一样一动不动,可是她再也叫不醒他,她的好阿衍,好弟弟,看她锁在祠堂里伤心难过,会上山采来野花种在窗前给她解闷,在出门被打后会笑着擦干她脸上的泪水,炫耀的说他今天打赢了谁谁,还会认真的在院子里大声读书,发誓要考上大官,为她出气的阿衍,再也没有了,没有了。
何皎娘抱着冰冷的小小尸身放声大哭,云枝就站在堂屋的半扇门后面静静地看着。三天后,来了人把阿衍抬去了后山,荒芜的布满石块的土坑里,一张破席埋葬了阿衍,或许是为了让她死心,刘福海破例准许她跟去了后山,一群男人跟着她照样跑不掉,她也没有力气跑了。
在他们挖坑的时候,何皎娘就在周围采来野花,想要放在阿衍坟墓上,这孩子少年夭折,连个像样的墓碑都没有。一个藏在大树后面的小小身影吸引了她,那是个同阿衍年纪一般大小的小男孩,他悄悄靠近自己,在何皎娘的诧异眼光中递给她一张纸条,转身往山下跑了。
何皎娘一路拿着纸条,回到屋内才敢打开,是一张用炭笔画的画,长长的小河里,一个小小的身影正在水里挣扎,他伸着双臂呼救,岸上站着一群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可是他们漠然的看着呼救的少年,一动不动。这些人的身上歪歪斜斜标着各自的名字,有张大,刘三老婆,小牛小虎,里正老婆,还有两个平日里欺负过她的男人。
“这些人眼睁睁的看着阿衍溺水淹死,竟然见死不救,他们的心简直不是肉长的。”何皎娘恨恨道。“后来其中一个男人来找我,我从他嘴里诈出真相,果然是如此,阿衍被水里的水草缠住了脚,他大声呼救的时候里正老婆她们正在河边洗衣,她捶着衣服说自己什么也没看到没听到,大家就不敢下水救人了。哈哈哈,他们把阿衍捞出来也只是害怕尸体弄脏了河水,人命在这些人眼里真的什么也不是!”
“那几天我简直要发疯了,偏偏晚上还要忍受那些男人的蹂躏,这些禽兽!”何皎娘眼睛发红,有血泪从她眼睛里流出来,“云枝把一切看在眼里,她其实跟我一样,年轻守寡被关进了这祠堂二十年,依赖这些男人们贴补生活,于是她见到我又嫉妒又同情。有一天,我看到她把杀鱼的刀子忘在了院中,我将刀偷偷藏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