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哪次考试,她的作文总要被各班的语文老师打印出来给班里学生当美文阅读。
那年的宜北中学,他们这个年级可能不知道温纾这个人,但她的文章却是每个人都有的,文件夹里,好词好句积累本里。
校刊的出彩文章里,每期都有她。
周景肆不偏科。但一个理科思维极强的大男生文科多少弱势,他曾多次被语文老师拎到办公室抵着墙读温纾的作文。
不可否认,就是很惊艳。
高二那一年的青少年总期刊发表上,女孩一篇以“青春少年梦想”主题的文章,被全校夸奖。
少年的惊才艳艳,梦想和脊梁,在她的文字下熠熠生辉。
周景肆是国旗下讲话的领头人,那次的稿子不是他读,所以她不知道,学生会负责准备念稿,那篇稿子是他写的。
他纤长眼睫低敛。
看着小姑娘亮晶晶的眼睛完全遮不住的满腔惊喜。
看得出来,她很高兴。不是因为被夸或者怎样,而是单纯因为他知道这件事。
莫名的,他心情突然变得很不错。
晚上下起了雨。
淅淅沥沥的雨夹着风声,听的人舒服惬意。
八点半的晚自习结束铃声早就响过了,脚步声响起又散开,直到楼道里彻底安静下来,温纾赖在学生办不舍得走。
她找他总需要理由。
但实在是难。
可若没有理由,就会暴露她的另有所图。
偌大的空间里已经安静许久。
他摘了耳机,黑色的连线耳机散散的挂在他耳廓,另一只垂在手腕边,游戏声外放出来,噼里啪啦的响。
驱散了可能会有的尴尬。
窗户开着,风扫进来,时大时小,吹乱了两人的头发。温纾安静窝进沙发,边看小说,偶尔抬起眼来,看他。
他懒得很,骨头软和似的。嘴里叼着纸筒棍儿的棒棒糖。
前面的茶几上放着开合的烟盒,半根被晃出来,除此外,散丢着一堆糖纸。
附近的烟灰缸徒留两根被燃尽、暗灭的尾巴,孤零零的散落在透明玻璃中。
好像,男生们,都很喜欢黄鹤楼。
她见过他很多次,都是这个。
她偷偷搜过,很贵,有一年提着胆子去买,后来把它跟与他有关的所有东西都收进了一个小盒子,有照片,试卷,和他的考试码。
温纾看着那盒黄鹤楼发呆。
周景肆有好几次下意识想去拿,却不知是不是想起她的存在,又懒洋洋的收回来。
温纾知道,他打游戏时候有抽烟的习惯。
她也知道,他不当她抽。
有段时间她咽炎发作,闻见味道就止不住的咳,被他遇见,可能是以为她闻不得烟味儿,以后就再没见过他在她面前抽烟了。
那次在ktv外的洗手间出来,见他扫她一眼,有意掐灭烟,她才迟钝明白。
原来是这样。
其实她更希望他可以戒掉。
如果有机会的话。
几盘游戏打完,已经过九点,有朝着九点半的趋势。窗外的雨声愈发大了。
时间还早,还能再等等。
温纾安静的抱着膝盖看他几秒,收回视线,转过身,探着身子趴在窗口看外面的雨。
薄雾蒙蒙,昏黄色老旧路灯被笼罩其中,扩散出一片不算大的亮色。有了光,雨丝便格外的清晰,交错混杂。
她有点喜欢下雨天,能静心。
即便是这样跟他待在一处,心里也很安静,柔柔的,像泡进洁白的牛奶里。
心无杂念。
游戏声不知什么时候停下。
他单只手压在窗台,越过她,影子垂垂落下,如同单臂亲昵的环绕着她。
实际上他们之间依然隔着很安全的距离。
他吃过糖,身上是苦橙和草莓甜腻的两种味道,融合时给他的清冽染上不多的甜,热气随着慵懒散漫的嗓音一同落下。
“喜欢看雨”
她下意识侧了下脸。
等躲得远了些,才看向他,低声说,“好像没有要停的迹象。”
她不知道今晚会下雨,所以没带伞。
如果八点半就走,也没关系。
“嗯。”他眸光漫不经心的朝外落了几秒,没在意她躲闪的反应,动作疏懒的直起身。
大手扣在她头顶,往左侧,转了九十度,扬扬下巴,他懒洋洋的轻笑了声。
“看那儿。”
温纾眨了眨眼。
眸光听他的话,扫过去。
有把伞。
她怔愣了下,“啊”
“下课了也不走,在这儿等我啊”他神色松懒的靠着窗台,低头看她。
温纾眼皮跳了一下,哑然。
他手指玩儿似的漫不经心勾着她几根发丝。
半晌,拍了拍她的头,收起茶几上的黑钱耳机和那盒半开的烟,“走了,送你。”
说着捞起沙发上的外套,丢到她身上。
“这个穿上。”
因为没有晚训,温纾晚饭后就回宿舍冲了澡,脱下军训服,只穿了条泡袖过膝白裙。
雨带来的冷气微凉。
她站在窗口就能感受到,但外套丢给她,她看着他单薄的黑色短衬,就开始凝眉。
她拿着外套,没穿。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最初对他表现太冷淡,他对她始终没什么距离感,也不避嫌。
可他不知道,他本身就那么容易让人喜欢。
温纾静静看着他捞起那把黑色的伞,率先出门,在门口看他收好钥匙,“咔”的一声,教室里一片黑暗,散漫的锁好门。
周景肆这才看见她。
楼道白炽灯下,他今天第一次正眼认真打量她。小姑娘蓬松的头发垂肩,刘海遮在眉眼两侧,露出一双明目。
白色长裙衬得她肤色雪白,细嫩的没有半点儿瑕疵,身形纤细且漂亮,微微鼓起的小胸脯勾勒出姣好的身材曲线。圆形领口,锁骨漂亮的能盛起一汪浅水哇,脖颈细弱雪白,无防备的暴露给他。
小小的人,柔软的让人想用手捏住。
细腰,芊芊一握。
勾着他有点想试试,到底能不能轻易掐断。
周景肆眼皮轻跳,眉头不经意皱了下,挪开视线,半晌,漫不经心移过来。
“温纾。”他叫她。
她看看外套,似乎还染着属于他的清冽苦橙味道,又看他,把外套递给他。
柔软且固执。
她实在纠结于他淋雨容易发烧感冒的事。
“你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