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我去看你,就感觉到有人跟在我的身后。对方可能觉得我是个手无缚鸡之力又没什么见识的女人,不可能察觉到他的跟踪,所以对我并不是很警惕。我意识到有人跟踪我的时候,想起素云的嘱托,就觉得这件事可能和她有关,也和你有关。”
陆向红的眼中闪过一丝精明,“那时候素云又不在利业村,所以我想,这些人一定是冲着你来的。他们应该盯了你很久,目的就是为了确认你的身份。我想起素云说你长得像她时,那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就猜测,这些人很有可能是想确认,你是不是那个和素云私奔的男人的孩子。如果你是,那么你对他们来说,一定有特殊的作用。”
“所以你才会和我说那些话。”
“是,那一刻我想明白了一件事,素云让我告诉你的话,其实并不是说给你听的,而是说给那些暗中盯着你的人听的。她让我说那些话,无非就是让暗处的人以为她再也不会回来了,她永远地抛下了你。如果那个和她私奔的男人真的是你父亲的话,按照常理,他和素云是不会舍得丢下你这个亲生孩子的。这样一来,那些人就会觉得你是霍玉海的儿子,对他们来说起不到任何作用。”
说到这,陆向红的表情有些得意,“果然,后来他们就把全部的注意力转移到了我的身上。我想,他们应该以为我知道素云的下落,所以才一直秘密监视我。我能感觉到他们的人越来越迫不及待,想要对我下手,所以我才主动结识了我现在的丈夫,我答应会照顾他终老,他也答应会保护我的安全,只是我没想到,他一个混黑市的,最后会为了我选择报公安……”
说完这些之后,陆向红和霍旬都沉默了下来。
其实即便陆向红没有明说,她对秦素云的猜测也已经一目了然。
敌特最想找到的人从头到尾都不是秦素云本人,而是那个和她一起来见了陆向红最后一面的男人。
确认霍旬生父是谁的举动,归根结底也与那个男人有关。
霍旬当时只不过是个孩子,不具备为别人保守秘密的能力,也不具备影响力。
敌特对他施以那么高的关注,说白了,也只是把他当做一件工具,一个可以代表那个男人的傀儡。
而秦素云和那个男人在这中间到底扮演着什么角色,霍旬目前还没有头绪。
但可能性无非只有三种:
第一种,秦素云和那个男人都和敌特有关联,只不过二十几年前双方出现了分歧,所以两人躲藏了起来。
第二种,只有那个男人与敌特有关联,秦素云和男方一起离开是为了保护霍旬,但她同时也拖住了男方,让他不能与敌特汇合。
第三种,两个人都站在敌特的对立面,但当时的情况不适合带着一个孩子逃亡,所以两人选择和霍旬撇清关系,尽可能保证他的安全,然后两人一起逃去了其他地方。
陆向红之所以不想交待自己知道的事,无非是怕前两种情况。
毕竟无论秦素云是敌特,还是秦素云为了阻止那个男人的行动,而痛下杀手,最后的结果都不是陆向红想看到的。
秦素云不是执法人员,是否有权利处决一个敌特,本身就是很难说的事。
霍旬怀着沉重的心情,走出了审讯室,将审讯结果汇报了上去。
没多久,李封疆从军区打来了电话。
“霍旬,你目前还是留在利业村待命,不过鉴于这次的事本身与你相关,为了防止执行任务期间掺杂个人情绪,上面决定暂停你最近的任务。”
电话那头的李封疆叹了口气,安慰霍旬道:“你也别太发愁,开会的时候我也为你争取过了,你父母的事会有专人调查,两个月内就得出结果。你就当放了两个月的长假,休息休息。”
霍旬不是那种意气用事的人,部队的规定也不是单独针对他一个人,这种时候,他应当服从命令。
于是沉声答应了一句,“是,师长。”
那边也没再多说什么,很快就挂断了电话。
霍旬离开县派出所,开着货车回到了利业村。
猴子几人在运输队,显然也接到了命令,气氛一时难免有些低沉。
“头儿,你……”
“好好完成任务,不要因为我的私事疏忽了大事。”
霍旬打断猴子的话,离开运输队,向着老薛家的方向走了。
到了老薛家的时候,于静姝正和方小檀凑在一起看高中课本。
于静姝偶然抬头看见霍旬,连忙冲他招了招手。
“霍大哥,你快过来,我给你安排好了学习计划!”
霍旬的眼神暗了暗,心想:
如果调查过后,发现他的父母双方有一方是敌特,可能他的职位也就从此到头,再无升迁的可能了。
这件事到底应不应该现在告诉阿姝?
还是等结果出来再告诉她?
霍旬不想于静姝跟着他一起提心吊胆,也很怕于静姝看着准备了这么久的学习计划,就此打了水漂,会觉得失望。
于静姝还没有察觉到霍旬的不对劲,自顾自兴奋地说道:“这几个月你已经把初中的东西过了一遍了,高中的知识其实和初中有重叠的部分,你学起来也不会太困难,我想着……”
说到一半,于静姝瞥向霍旬的时候,突然感觉他状态不太对,于是和方小檀使了个眼色。
方小檀很自觉地捧着自己的书回屋复习去了,留下于静姝和霍旬单独待一会儿。
于静姝抬起一只手,捧住霍旬的一边脸,柔声问道:“霍大哥,出什么事了吗?”
“出了一些事,我最近,可能会多一些时间陪你。但……”霍旬斟酌着词语,不知道该怎么向于静姝解释。
然而于静姝脑子那么灵,仅仅听了第一句,就已经把事情猜得差不多了。
“是不是和你妈妈失踪的事有关?”
“是,如果调查结果不乐观的话,我可能以后都不会再升迁了。”霍旬神色难免有些挫败。
“那其实也没关系。”于静姝仰头看着霍旬的眼睛,说道:“你还可以和我一起念大学,哪怕以后不留在部队了,我们也可以做别的。你看我虽然下了乡,但日子还是过得有滋有味的,这说明什么?说明车到山前必有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