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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河镇,王家村。
“妈,我明天要出一趟远门,这些钱你收着,千万别给我省钱,要是不够花了,就去李家村找李村长,他答应我会照顾你的。”
一间小屋子里,平日里凶残的王二狗突然变了一个人,他把厚厚一叠钱交给坐在床上的老妇人,脸上写满了不舍。
王二狗还没有出生,他爸爸就因为意外而去世了,因为没有父亲,他也成为了所有人欺负的对象,直到他拍断了别人的腿,他的生活才渐渐变好起来。
为了让别人不再欺负自己,他把自己变成了一个出手狠辣、无恶不作的坏蛋,但即便他再混蛋,他回到家也会装作一副好孩子的模样,只为了不让母亲为他担心。
王母明明只有四十多岁,但脸上已经爬满了皱纹,手上的老茧也脱了好几层皮,皮肤很黑,就像一个六七十岁的老人,从她的模样可以看出,她年轻时一定吃了不少苦。
“二狗,妈老了,身上都是病,应该没几年可活了,你这一走,我还能再看见你吗?”
哽咽的话语从王母口里说了出来,她坐在坚硬的木板床上,眼眶里饱含泪水。
其实她一直都知道儿子在镇子里做的事情,但她管不住,也不想管,毕竟和欺负别人比起来,她更不想自己儿子被别人欺负。
王二狗突然摆出一副要离开很久的样子,她已经猜到王二狗是要跑路了,一想到自己以后可能再也看不见王二狗,她的眼泪就彻底绷不住了,从她满是黑斑的脸上滑落下来。
看见母亲这副样子,王二狗直接跪在地上,给自己母亲重重磕了几个响头,哭着说道:“孩儿不孝,让妈妈你受苦了。”
“我出去后一定挣很多很多钱,让你去最好的医院治病,让你长命百岁!”
王母坐在床上摇了摇头,她用粗糙的手轻轻抚摸王二狗的脑袋,眼里充满了愧疚。
“好儿子,是妈妈没有给你一个完整的家,让你从小就被人欺负,让你走上了邪路。”
“是妈妈对不起你,毁了你一辈子……”
昏暗的灯光下,王二狗和王母已经哭成了泪人。
虽然两人心里都不舍,但因为纵火的事情,王二狗不得不离开,两人也不得不分别。
把钱塞给母亲后,王二狗准备去收拾行李,可他才刚站起身来,门外就传来了李鸣的声音。
“王二狗,我找你有点事情,你快出来。”
听见门外的动静,王二狗以为李鸣是带人来抓自己的,脸色立马就黑了下来。
“二狗,外面是什么人?”王母一脸担忧的问。
王二狗不想让母亲担心,笑着说几句话搪塞过去后,就一个人走了出去。
漆黑的院子里,李鸣和李强笔直的站在这里,李鸣看见有人从屋子里出来,用手电筒照在了这人脸上,确认出来的人是王二狗后,他悬了两天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王二狗,我知道你母亲在里面,不过你放心,我是不会找你母亲麻烦的。”
“今晚我来找你就只有一件事情,让你去治安局自首,并且指认李家贵,把李家贵让你做的事情都交代出来。”
李鸣刚来这里,李强就把王二狗的家庭情况告诉了他,他不想牵扯到王二狗的母亲,所以故意放低了声音,说的话只有他们三人才能听到。
对于李鸣的好意,王二狗心里是感激的,不过纵火可是大事,即便是去自首,他也少不了进去蹲几年,所以即便他再感激李鸣,他也绝不会答应李鸣的要求。
“老子可不想被关进去,我是不会去自首的,即便你们把老子绑过去,纵火的事情老子一个字都不会说,更不会供出任何人。”
王二狗的语气非常坚决,没有给李鸣任何商量的余地。
李鸣对此已经早有预料,他看了看王二狗的身后,突然岔开话题说道:
“我听说你母亲的腿出现了问题,现在已经下床都困难了。”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之所以帮李家贵,应该是李家贵答应给你母亲治病吧?”
自己母亲的病不是什么秘密,李鸣能猜到这些也并不困难,王二狗对李鸣的话没有半点意外,更是当着李鸣的面承认下来。
李鸣见状,再次开口说道:“只要你指认李家贵,你母亲治病的费用我可以部承担。”
“我母亲的手术费已经有人给了,老子为什么还要答应你去坐牢呢?”
王二狗摇了摇头,态度强硬的继续说道:“看在你没有打扰我母亲的份儿上,老子以后不会再和你作对,但老子也绝不会去自首。”
说完话,王二狗没有再与李鸣多说,直接转身向屋内走去,不过就在他马上就要走进屋的时候,李鸣的声音突然从后面传了过来。
“李家贵可不是个守信用的人,如果你不想害死你的母亲,最好先别离开。”
听见李鸣的话,王二狗停下脚步愣了愣。
看着屋子里墙壁上的佝偻的影子,王二狗的眼神变得很是复杂。
母亲为了照顾他每日辛苦,自己如果不能治好母亲的病,还能算是人吗?
犹豫了一会儿后,王二狗紧锁着眉头回应:
“老子知道了。”
该说的话都已经说了,李鸣没有再让李强守在这里,带着一起离开了王家村。
回去的路上,李强一直闷闷不语,垮着脸好像有什么心事。
李鸣看见他这幅样子,好奇的问:“强子,你这是怎么了?有什么事情就给三哥说,三哥会帮你的。”
“三哥,王二狗其实是个善良的人,是因为小时候被人欺负才变成现在这样的,我们真的就一点机会都不给他吗?”李强犹豫不决的问。
小时候他也因为没有父亲而遭人白眼,受尽欺负,若不是李鸣帮他,恐怕他也会变成王二狗这样,所以他知道王二狗的事情后,心里就对王二狗生出了同情。
李鸣停下脚步,一脸严肃的看着李强,开口说道:
“你小时候也被人欺负,但你从没有去欺负其他人。”
“欺负王二狗的人固然可恶,但这不是他去欺负别人的理由!你想想面摊老板、想想纺织厂的那些工人。”
“受了欺负应该找欺负自己的人报仇,而不是去欺负其他人,否则这与欺负自己的人又有什么区别?所以即便王二狗再可怜,他也必须为自己做错的事情而付出代价!”
听了李鸣一席话,李强恍然大悟,紧皱的眉头也终于舒展开来。
他觉得李鸣说的非常对,如果因为被施暴就去施暴其他弱者,那自己不也是施暴者吗?
李强虽然对王二狗还是有些同情,但也觉得王二狗应该付出代价,他回头看向王二狗的住处,透过那块模糊的玻璃窗,似乎有两道人影交汇。
转头对李鸣重重点了点头,一脸崇拜的看着李鸣说道:
“三哥,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