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从另外一个保险柜中,吃力的抱出了一大块翠绿色的石头,放在工作台上,喘了口气道:“我们所长说了,既然大制造来都来了,还望能帮我们也做几个盒子的仿品以备不时之需。”
大制造抬手作了个拘:“既然官家这么看的起老朽,老朽恭谨不如从命了。”
说完,他对着慕慕几人道:“这盒子的工艺极其复杂,内里乾坤莫变,要想仿出来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情,几位还是容老朽独自作坊吧。”
曲江扭头跟慕慕对视了一眼,慕慕朝他点了点头,曲江对着旁边的眼镜男道:“还请王博士多多照顾一下大制造。”
眼镜男微微一笑道:“两位就放心吧。”
随后他就领着慕慕几人出了研究所,再由那位大校领着慕慕几人出了。
一直到走出后,慕慕才重重的松了口气。
旁边的曲江笑着道:“被人一直用枪指着不舒服吧。”
慕慕苦涩的摇头道:“不会是每个进入里面的人,都有一把枪指着头吧?”
曲江笑着说道:“差不多吧,毕竟那个地方住着些什么人,你也清楚。”
慕慕没再出声,曲江一边开车一边问道,“对了慕慕,你接下来准备去哪儿?”
“在京都除了程家别墅,我还能去哪儿?”
曲江又继续说道:“那我带你去个地方。”
慕慕诧异道:“什么地方?”
他神秘的笑了笑道:“去了你就知道了。”
说完,车头一拐,将车子拐上了另一条路上,接连穿过几条街巷,忽然间感觉眼前的街巷有些眼熟。
恰时间,曲江把车子停在了旁边的一个停车位上,随后带着慕慕步行进入了一个老胡同里。
当走进那条老胡同时,慕慕终于明白了,这是哪儿了。
原来是他师父化相大先生家里。
不过化相大先生并不在家,家里只留有他的一个师兄炀连子。
这个人,慕慕以前听曲江提过,据说他有围棋超九段的实力,比之当下国手还要厉害,只不过从来没参加过正式的比赛,下棋时通常后手,棋风刁钻诡异,常常以连子连成收官,所以化相大先生给其取了个名号‘炀连子’。
这炀连子相貌上比不上诸葛那般丰神俊朗,但在学识上,却丝毫不亚于诸葛,这一番对比之下,曲江倒是显得有些相形见绌了。
不过好在他现在也算是弃文从武了,那老道士的一番醍醐灌顶,将他硬生生的塑造成了一个深不可测之人。
慕慕几人谈论到曲江这次的塞翁失马时,炀连子笑着道:“这事儿最初我也有些担心,不过我看诸葛跟师父都那么能沉得住气,就去问师父,师父就告诉我说,小江这小子命主天斗,一辈子就是这么坎坷,你要刻意去干涉,就是有违天命,反而失了天斗的气运。”
曲江听了苦笑着说道:“师父他老人家也真能狠得下这个心,他是不知道,当时我差点儿就真的死了。”
天斗气运?
慕慕诧异的看了看两人。
曲江这才反应过来,给慕慕解释道:“我打小一直生病,三岁前几乎一直都处在发烧的状态,当时我住的那个孤儿院的院长几乎都以为我活不成了,没想到后来巧的是遇到了我师父,他一直将我带在身边,从那以后,我的烧居然奇迹的退了。”
“当时年幼我还没记事儿,发烧的事情也都是后来师兄们告诉我的,十多岁的时候,我发现师傅有一个习惯,那就是每天早起时,会在房间里摆弄一下偏桌上的星盘,直到我成年以后,师兄们才告诉我,师傅每天都会坚持给我遮星运。”
炀连子感叹道:“师傅这辈子除了那盘大棋外,最耗费心思的就属我们小师弟了。”
曲江讪讪的挠了挠头道:“师兄又在胡说,师傅可是把围棋之学尽数传给你了,当时把我羡慕死了。”
慕慕心里一沉,诧异道:“那岂不是说,你也是星主?”
曲江点了点头。
炀连子笑着道:“星主一说,其实不太尽然,很早之前师傅曾经跟我说过,每一颗星在认主之前都是无主的。”
“而星运认主,其表面上看起来,简单易懂,实际内里乾坤复杂多变,打个比方说,你慕慕,命中主七杀,这在命理中的纵横线上是既定的,但是世间又存在往之变数,这个往之变数同样也可能是命理中纵横线既定的。”
“所以虽然你有一定几率能成为七杀星主,但如果在七杀星尚没有晦暗,或者被同样命理中主七杀的人抢先一步点开,那么在往之变数的纵横线中,你的命理纵横线就会被改变,改变后的你,星运又是一番光景,所以古人会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曲江在旁边附和着点了点头,慕慕咀嚼了一番他的话,忍不住苦笑着说道:“如果可以,我倒是情愿这颗七杀星被别人抢去。”
炀连子摆手道:“虽说七杀乱世,在星宿中属战邪星,但只要星主能够莫忘初心,无论星宿是正是邪,都能有一番大作为。”
提到正邪,慕慕忍不住心里一颤,难道自己现在变的越来越冷漠是跟星主有关?
曲江见慕慕面色不对,问道慕慕,“你怎么了?”
慕慕回过神来,摇头表示没什么,笑着朝炀连子道:“听先生一席话,胜读几十年书啊。”
炀连子摆手道:“慕慕缪赞了,那什么我这打谱的时间到了,小师弟你陪陪慕慕,我得去忙了。”
说完,炀连子站起了身,曲江应了声,炀连子走后,慕慕白了曲江一眼道:“好家伙,你这隐藏的挺深啊,没想到你也是个星主,居然瞒了这么久。”
曲江解释道:“当时我跟你也不是太熟,等咱俩熟了,你又没跟我提这茬了,我要是刻意跟你说,岂不是显得我这人太高调?”
慕慕刚想继续跟他理论,门外传来了脚步声,曲江面色一喜道:“师傅回来了。”说着就迎了出去。
慕慕跟着站起身,快步走了出去,刚走到中院前,就瞧见化相大先生,手里正提着老式的烧水烟囱朝慕慕和曲江两人看了过来。
曲江上去喊了声师傅,慕慕跟着过去,朝他微微躬了下身。
化相大先生,慈祥的笑着道:“慕慕也来了啊,看到你跟小江,不得不让我这个老家伙感叹老了啊。”
曲江笑着道:“师傅怎么会老,又再胡说。”
化相大先生提着烧水烟囱,走到旁边的水缸旁,拿着水舀子朝里面灌水道:“慕慕,你朋友的事情,你也不用太担心,别忘了,这么多年,他都安然无恙,这次我这个老家伙给你担保,他会平安回来的。”
慕慕心里莫名的升起了一丝丝感动,激动的朝化相大先生拜了两拜道:“多谢大先生吉言。”
化相大先生放下手中的水舀摆了摆手道:“不必如此,我也算是跟你家人打过交道的,江山代有才人出,你们年轻人只管放心大胆的去干,出了篓子,自然有我们这些老家伙。只是希望等我们这些老家伙在入土前,能见到天下之清平无事,百姓之幸福安康就知足了。”
曲江在旁边道:“师傅你又说那跑题了,你还是没说,天堑这次劫持小梁的真实意图呢。”
真实意图?
难道不是为了翠绿盒子吗?
化相大先生笑着摆了摆手道:“你小子今天有点放肆啊,不过却如你之前电话里所提的,天堑这次劫持你朋友,其醉翁之意不在酒,而是在明里暗里其实是一个险招,但如果做好了就是一箭三雕。”
“这之前我跟净咉的那帮子老不死的也探讨过,天堑之所以在这个节骨眼上劫持你朋友,其风险实在是利大于弊,得到了那个盒子,又能让罗布泊那边的战势对他们有利,同时又能因此而让彼岸与净咉开战。而他们的代价只是多了神邸这么个仇人。”
“但是对于天堑来说,神邸迟早会与他们为敌,这里面的一个至关重要的原因就是慕慕你。”
因为自己?
这怎么可能?
化相大先生抬手将已经装好水的烧水烟囱提到了已经点燃的小火堆上,拍了拍手上的灰尘道:“看来你是当局者迷,其实这很容易看破,你与那离姬关系如何?”
慕慕冷冷的道:“我与那女人势同水火。”
化相大先生嗯了一声道:“你能这么想,那离姬也是个绝顶聪明的人,她必定也知道这个结果,所以迟早也是要得罪神邸的,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得到更多他们想要的。”
慕慕恍然明悟,原来是这么回事,不禁有些感叹,大巧者有所不为,大智者有所不虑。
这话放在化相大先生身上,实为其所。
随后化相大先生,用烧开的水亲自给慕慕跟曲江泡了茶,这让慕慕颇为有些受宠若惊,曲江似乎早已经习惯了,见着慕慕有些不自然道:“你这丫头不用每次见到我师傅都这么拘束啊。”
慕慕不太自然的朝他笑了笑道:“我只是惊讶于像大先生这样身份的人,为什么会这么平易近人。”
化相大先生笑着摆了下手道:“慕慕谬赞了,这人与人之间生来就是平等,我这个老家伙又是什么身份?无非也就是个凡人罢了。”
曲江端起茶壶给慕慕跟化相大先生续杯,道:“这你就不懂了吧,但凡大智者必谦和,大善者必宽容,唯有小智者才咄咄逼人,小善者才斤斤计较。”
“有大气象者,不讲排场。讲大排场者,露小气象。大才朴实无华,小才华而不实,大成者谦逊平和,小成者不可一世。”
慕慕不禁有些汗颜,想起之前自己的种种,还真戳对了曲江口中的那个‘小’字了。
化相大先生笑着道:“小江这是刻意捧杀我这个老家伙,让慕慕你见外了,其实小江这番说辞,首先就与自相相驳,佛道都提倡说世间无大小,无贵贱,所以哪里又会有‘大’和‘小’,只要能卧守本心,无论大小高低,都是上乘。”
曲江一口将杯子里的茶喝尽:“得了,这马屁拍到马蹄子上去了,慕慕啊,我师傅这是估计你面子,你也就权当听听得了。”
慕慕耸了耸肩道:“我无所谓的。”
晚饭后,曲江亲自将慕慕送回了程家别墅,回到家里,吉田雅子正坐在沙发上做面膜,程娅坐在旁边举着哑铃,在练习肌肉。
程寂无则在电话旁边小声的打着电话。
瞧见慕慕进门后,吉田雅子赶忙爬了起来,慕慕赶紧朝她做制止手势。
她有些茫然的愣了一下,失落的重新坐回沙发上。
不远处的程娅笑着道:“看你今天心情似乎不错。”
“刚从化相大先生家回来。”
提到化相大先生,程寂无的面色一冷,继而问道:“曲江带你去的吧,怎么?那老头给你灌了什么药了?”
慕慕忍不住有些好奇的走到他身边,诧异的道:“我真的很好奇,化相大先生到底是对你们程家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了,让你这么恨他?”
程寂无淡淡的道:“之前我告诉过你的。”
慕慕摆手道:“别骗我了,那应该不是主要的。”
程寂无叹了口气道:“算了,你也不是我程家什么人,也用不着你帮我程家背负什么。”
说完他转身欲走,慕慕伸手拽住他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他扭过头,诧异的望着慕慕,好一会儿,叹了口气道,拽着慕慕的手,朝楼上走去。
慕慕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就跟着他上了楼。
随后他将慕慕带到一间里面挂满了满清帝王相的房间里,关上门,随即跪在画像前拜了拜,随即站起身,望着慕慕沉声道:“我爱新觉罗家之所以改姓程,都是那老家伙一手造成的。”
“你别以为他只是个博学多闻的老学究,他可是当下世上唯一一个将腹黑学跟纵横学完美融合在一起的人。你知道当年改姓时,我家死了多少人吗?你不知道。你知道改姓对于一个曾经皇族来说意味着什么吗?你也不知道的。”
“其实自从龙脉被斩断以后,我爱新觉罗已经不复存在了,为什么还要因为这一点,赶尽杀绝呢?”
慕慕茫然的摇了摇头道:“那些不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吗?况且每当改朝换代,这样的事情都是不可避免的,而且我相信,这一切,并不一定是化相大先生的本意。”
程寂无冷笑着道:“你也不用为他开脱什么,其实我们也没因为这件事情为难过他,太爷爷也曾经说过,他化相不是坏人。可我是亲眼目睹那些亲人一个个死去的,所以我终于不能释怀。”
慕慕叹了口气,望着身后十几张身着龙袍的画像,轻轻的道:“我想诸位列祖列宗也是希望你和程娅能够放下。”
……
接下来,在京都一连等待了七天,那边还是没有任何消息,而在此期间,慕慕却接到了诸葛君的电话。
就在早上,他们在村门口老槐树上,发现了一具被吊死的赤果尸体,尸体上被用孩子的血写了一行越文警示言。
大体的意思就是每三天,他们会杀死一个孩子。
“能不能跟彼岸的人商量再宽限几天?”
可惜的是,要想跟对方取得联系,只能等月半,而距离下次月半,那些孩子都得死光了,所以只能寄托于,那边仿造的工作能够快一点儿。
然而,仿造那种工艺复杂的东西,并不是那么简单的。
而更重要的是,这明显已经打乱了众人最初的计划。
本来众人是准备两边同时交易的,那样对付不容易发现,就算后来发现,这边也已经解救成功了。
可现在如果先与彼岸方面交易,那么这边不仅中了艳姐的计谋,而且小汪还会因此处境变的极其危险,因为天堑完全可以认为,他们给他们的盒子是假的。
现如今怎么办。
这简直就是个无解的问题。
难道真的要鱼和熊掌吗?
舍弃掉那些孩子?
无奈之下,慕慕将这个问题抛给了程寂无,程寂无听了详细后,开口道:“这事儿表面上看起来似乎怎么处理都不行,实则只要要好好处理,还是没问题的。”
慕慕诧异道:“怎么说?”
程寂无沉吟了下,接着道:“这么说吧,彼岸和天堑之间是否有联系我们不去管它,但是两者绝对是不可能结盟的,这一点在罗布泊那边的事情来看,是成立的。”
“所以两者之间也不会真正的相互信任,只需在散发个迷雾弹即刻,而且天堑方面可没有规定我们不能提前交易啊?”
“不过得看大制造那边是否能够在三天内做出两样赝品。”
程寂无的一番话,让慕慕茅塞顿开的同时不禁感叹他的聪明,原本一件在慕慕看来已经完全不可能的事情经过他这么一说句话变活了。
只不过对于大制造能否在三天内做出两件赝品慕慕已经不太奢望,只能寄托于天堑那边不会那么轻化相信这边已经将‘盒子’交给了彼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