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闻言贺舒嘴角一挑,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浅浅鼻音,“那就让他们放马过来。”
周壑川闭着眼睛都能想到贺舒说这句话时那张神采奕奕的脸,他有些难耐地扯扯领带,压低声音问:“想要我陪你吗?只要你说想,我就去。”
“陪是要陪的,”贺舒站起身走到洗手池边,左手握着手机,右手竖起两只指在唇上轻轻一点,对着镜子里的男人来了个飞吻,“只不过要换个陪法。”
他转身向外走,推开门的瞬间,贺舒对着电话几不可闻地说了最后一句话——床上等我。
窝在沙发上的壬水刷地睁开眼,幽幽地盯住他,“……”
贺舒浑不在意,反而还万分肆意地冲他一挑眉,大大方方地收起手机,上床睡觉。
壬水:“……”
第二天贺舒醒得非常早。
他心里装着宴会的事,昨天晚上前半夜梦的是李胜那竹竿似的小身板被人锤的半死不活还非要捅死那个齐渣男,后半夜梦到缩水幼年期的周壑川被人欺负蹲在牛棚里混着大鼻涕吃窝窝头,一觉醒来觉得脑袋都大了半圈。
壬水在他醒来之前就轻手轻脚地走了,贺舒睡梦中感觉得到,但是没拦他。毕竟是个成年人,无论他隐瞒什么、要去做什么,都可以对自己负责,贺舒不会去干涉。
和季玄臻确定行程之后,贺舒匆匆收拾一下去片场,跟罗导请完临时假就和季玄臻直接赶赴机场。
回首都是临时决定,自然不会有粉丝来送机,但没想到竟然还真让贺舒在机场碰到了野生粉丝。野粉们非常可爱,尖叫兴奋都吞回肚子里,程举着手机做专注舔颜的乖巧迷妹。
可惜上飞机容易,下飞机难。网上闻风而动的粉丝在贺舒还在天上飘着的时候就已经组织好接机,务必保证贺舒一落地就感受到护舒宝们三百六十度无侧漏的热情拥护。
幸好公司和粉丝同样做了接机准备,才保证这这俩人没被堵在机场里。
直到上车,贺舒望着外面锲而不舍举着灯牌想要再多看几眼的粉丝,还是觉得不可思议,他手心贴在玻璃上,喃喃问道:“她们喜欢我什么?”
坐在他旁边的季玄臻几个月前还是连微博账号都没有的电子小白,现在已经能抱着Ipad刷着新出来的饭拍视频图片,一边在心里感慨粉丝效率之快,一边一本正经回答贺舒:“当然是喜欢你的颜啊!哈哈,喏,有个大粉发微博说,今天有一部分来接机的不是你的粉,只是想来看看你有没有照片好看,结果没想到看了真人被帅到发昏,迷迷糊糊接了灯牌就开始打call,现在正在群众中为自己过去的无知做深刻检讨呢哈哈哈哈。”
贺舒听他说,嘴角也跟着挑起来,他蓦地降下车窗,摘下帽子朝不远处台阶上的粉丝们挥手。
粉丝们猝不及防接受到这样的惊喜,肾上腺素火箭式上飙,她们不敢往车那冲,只能原地蹦着尖叫。
贺舒再次被她们萌到,忍不住托着下巴冲她们笑,左手大拇指食指一撮,比个心。
粉丝们完丧失了行为能力,“嗷嗷嗷嗷嗷嗷嗷!!!!!!!”
贺舒又笑了一声,才重新戴上帽子,示意司机开车。
车子开起来,贺舒被女孩子们愉悦了的心情渐渐落下来,他先给李胜打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李胜那头才接通,说话倒没什么异样,只是问他有什么事。
贺舒直接告诉他自己已经到首都了,晚上会去参加关远圣的订婚宴。
李胜说:“你不要管。”
听他这么说,贺舒的火腾地就烧起来,声音也跟着拔高一个度,“我不管?我不管难道要看着你去鸡蛋碰石头吗?”
“鸡蛋碰石头怎么了?”李胜冷笑,“老子甩他一身蛋黄也要恶心他一把!”
贺舒差点让他那没出息的劲儿气死,“就你那两把刷子还想脚踹渣男?碎个蛋算个屁,老子是怕你命都搭里!”
季玄臻和司机:“……”
李胜半天没说话,直到贺舒不耐烦地又叫他一声,他才低低地说:“贺舒,这是我和常玉的事,你不要掺和进来,对你没好处的。”
贺舒半点粉饰太平的余地都不给他留,“这是常玉的事,不是你的事。”
李胜噎了片刻,再张口时情绪愈发低沉,像有人往他胸口塞了块水泥,沉甸甸的,“我知道,可有些事我不弄明白,我这辈子都不会安心。贺舒,他会给我打电话报平安,可是,我总是觉得哪里不对劲,不对劲得让人心慌,我形容不来,但是我必须搞清楚。”
如果李胜在他面前,贺舒非得踹他两脚不可,“行啊,为朋友两肋插刀没问题,但我麻烦你也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成吗?”
李胜死猪不怕开水烫:“不。”
贺舒还真没见过他这股轴劲儿,怒极反笑,“好,好,我管不了你。那我也告诉你,今天我还跟你死磕到底了,咱俩宴会上不见不散!”
李胜没吱声,就在贺舒以为他是不是把电话挂了的时候,那头说了两个字,快得贺舒都没听清,他刚要追问,对面直接挂断电话。
贺舒看着手机,既无奈又头疼,一个电话没能劝住李胜,这在他的意料之中。他本意虽在提醒,也是想给他壮胆。
在这场鸿门宴上,贺舒不仅被动拉住部仇恨,还要护住菜鸡队友,他不允许自己有半点纰漏。
等到傍晚赴宴的时候,他整个人从里到外都卡在最完美的巅峰状态。
关大少在首都本就是叫得上名号的人物,他的订婚宴自然非同凡响。更何况,订婚宴的主角可不只关远圣一个,他那位只闻其名未见其人的未婚妻系出名门,来头也是不小。
两人可以说是真正的门当户对,佳偶天成。
季玄臻开车,和贺舒两个人还没到酒店门口,就感受到两家联合之后的“富贵逼人”,这次可比贺舒上次有幸参加的关敬的生日宴高调太多。
季玄臻战战兢兢地停在豪车堆里妄图给自己的小破车在夹缝中找个存活的地界儿,那小心翼翼的架势,生怕一个错眼就俩肾不保。
贺舒没理他,只是透过窗户往外看。
一波一波往酒店里走的人莫不盛装出席,偶然碰到熟人时言笑晏晏之下也是包着骄矜自持的。贺舒坐在车里实在是感受不到他们其乐融融的氛围,隔着层玻璃就好像雾里看花,那些走在红毯上比一般明星还有气质的大人物们不像去参加一场值得衷心祝福的订婚宴,倒是像要副武装奔赴假面舞会形式的名利场。
这场景莫名熟悉,就连那格格不入的感觉都似曾相识。
“……下车不?”
看着看着就跑神的贺舒这才发现不知不觉间,季玄臻已经停好了车。
随着车门被推开,凉风伴着远处的笑语一齐灌进来,贺舒这才算感受到了一点喜事现场的其乐融融。
这样的场面里,明星的光环似乎被弱化了,权势和地位才是最醒目的明灯。
交过请柬,服务生一眼都没有多看,转身带着两人步入宴会厅。
顺手接过香槟,贺舒拉一把从进到这里就有些心不在焉的季玄臻低声说:“我走不开,你找到李胜之后立刻把他带我这来,带不来就看住他,别让他去给我玩什么鸡蛋碰石头。”说到最后他已经是咬着后槽牙了。
季玄臻:“哦哦。”
贺舒见他脸带犹豫,就问他还有什么事。
季玄臻有点不好意思:“那个,关佑鸣之前和我提过一句他哥哥这次一定又要搞他,我有点担心,能不能……”
贺舒目瞪口呆地看他,完不知道这小道士什么时候和那熊孩子玩到一块去的。
季玄臻见他没说话以为他介意,又想到他们之前的过节,更觉自己唐突,可一想到自己的好朋友处境不好又不免担忧,两厢挣扎之下,脸都拧成了带褶的包子。他正要道歉,却不想贺舒竟然一口答应下来。
贺舒:“成,姓关的不高兴我就高兴,倒是你,带着两个拖油瓶自己小心点。”
季玄臻眉开眼笑地走了。
与此同时,在宴会厅上一层楼的控制室里,一个高鼻深目的俄国人正架着腿窝在沙发里,他裹着硬茧的突出指节间夹着暗粗的雪茄,其上扭曲攀升的烟模糊了切断他深刻眉骨的一道疤。
在他对面墙的几块显示屏上宾客如云,宛如记录上流社会衣香鬓影的默片,优雅而暗潮汹涌。
男人的头发乱糟糟的,桀骜不驯地打着卷儿,他像头惫懒打理鬃毛的雄狮,连蛰伏在衣裤下面的夸张肌肉都透露出一股懈怠。
——简直是猎食者麻痹猎物时最完美的伪装。
下一秒,右下方显示屏上,宴会厅的大门悄然打开,两个穿着西装的年轻男人走进来,垂头交谈又快速分开,只剩下黑色西装的男人留在这名利场,像一滴水融进静置的水杯,没什么特别。
男人却好像发现了什么让他胃口大开的食物一般,他猛地站起身,快步就走到控制台前,两只大手狠狠一抓椅背,那恐怖的力道让办公椅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负责这块屏的安保人员笼罩在他魁梧身躯的阴影中,鼻息间隐约嗅到霸道的烟味,忍不住头皮发麻。他正不知所措就听男人用急切而兴奋的语气说了一句俄语。
一旁一直做背景板的翻译立刻说:“就是他!”
他话音刚落,显示屏好像声控一样,几乎瞬间部切成对这个男人的监拍,他年轻俊秀的脸以各种角度出现在画面的中心。
俄国男人直直地盯着屏幕,人像倒映在他瞳孔中泛起冰冷的凶光。他下意识地抬手在眉骨那道疤上反复摩挲,咧开嘴,像眼镜蛇露出带毒的獠牙。
“贺,抓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