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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是周瑾腾的生日,更是周韩深拉拢旧生意伙伴,建立新伙伴关系的名利场。
贺舒在这个晚上见了太多人,一开始还能耐下性子去记人名和脸,后来越记越多,越多越乱,干脆就不记了。
反正以后用到的时候会有人帮他记住。
不过还是有几个人令他印象深刻。
比如少见的在好莱坞闯出名堂的华人导演郑怀生。
这位导演快五十岁了,身量不高并不起眼,但是说话看人的时候有一种老派的儒雅,在一众高鼻深目的外国人中可以说是极其现眼了。要说这次娱乐圈也来了不少名流,其中来和周韩深搭讪的更是多如牛毛,甚至有很多制片人导演见讨好周韩深太难,另辟蹊径地把他身边的贺舒夸了个天花烂坠,张口闭口就是捧他做男主角。
他们夸贺舒的时候,眼睛都不看着他只是瞄着周韩深的脸色,一脸讨好。
贺舒知道这些人心思不在自己身上,自然懒得搭理,周韩深心情也没愉悦到哪里去,他捧着贺舒是想把他捧成左右手的,而不是捧个花瓶情人看着好玩的。
贺舒真去演电影了,他工作交给谁去干?
这些人拍马屁一律拍到了马腿上。
然而他们还不自知,转回身说起这件事的时候,话都变了味,好长一段时间,在欧美上层圈子流传着奇怪的说法——周韩深的情人贺巍然是个海妖一样勾魂摄魄的东方美人儿,温顺美丽,恩宠正浓,勾得风流浪子周家家主走哪里都带着他,甚至在自己长子的成人礼上公然承认他的地位,但平时不舍得让他出去抛头露面,是个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
这香艳□□很受大家喜爱,流传度极广,直到贺舒后来横空出世,和他打过交道的都见识过他谁的账也不买、谁的面子也不看的狠辣作风,大家才知道,这哪里是金丝雀,这明明是条养在水族箱里的大白鲨,那种一入但入了海只要闻到血腥味儿,多远也能追上去咬断他喉咙的狠角色。
但此时,贺舒还没有周韩深放给他的绝对权力和绝对纵容,还是一条不露牙的美人鱼。
郑怀生导演脱颖而出的原因是他直接把目光放到了贺舒身上,并且他会说中文。
毕竟谭冕翻译的再怎么好,不是面对面你懂我懂的沟通,总是差了一点味道。
郑怀生也邀请贺舒参演他的电影,是一部武侠片的主角,演大侠。
周韩深听到他的来意时已经不胜其烦,本想冷淡拒绝,没想到一直当壁花儿的贺舒来了兴致,很认真地和郑怀生你来我往谈了好半天。
贺舒饶有兴致,一是因为他对演员这个行业知之甚少,和他印象里的相差很多,比较好奇,二是他很想看看这位大导演是不是脑子有点问题,竟然找他来演大侠。
——找一个根儿正苗红的魔教教主,来演,大侠。
多新鲜。
当然,最后他还是拒绝了。
郑怀生导演走的时候很是遗憾,看那眼神儿,很是觉得周韩深的存在耽误了一部好电影,好演员。
他走之后周韩深见贺舒兴致勃勃,真以为他想去演电影,还在心里发了会儿愁,后来见贺舒的确是没这个心思,才算放下心来。
夜渐渐深了,再大的戏也有谢幕的时候。
周瑾腾成人的夜晚过去了,可还有很多人很多事,没有解决。
比如跟周韩深谈过之后,开始组建雇佣兵组织的段南,也比如滞留在巴黎的奥斯顿父子和酒井家族。
贺舒懒得去看脑壳有问题的酒井家族,但是不去得去。
在周韩深的计划里,随着世界经济格局的改变,多年前因战乱而漂洋过海的周家,是时候该“落叶归根”了。
但周韩深还不能离开欧洲,起码短时间还不行,他需要一个能权代表他意志的人替他先回到中国,这个人选,可以没有出色的商业嗅觉,他会为他打造一个最完美的团队。
他只需要开疆扩土的锐气和魄力,做一个合格的周韩深投射到亚洲地区的影子,完忠诚于他的贺舒是毫无疑问的选择。
而一旦回到亚洲大陆,想绕开日本,那是不可能的。
酒井家族是最好的突破口。
周韩深和贺舒都知道这点,所以贺舒就算是捏着鼻子也得去。
奥斯顿家族往西和周家是商业伙伴,往东和酒井家族联系密切,算是这次三方心照不宣会面的中间人。
贺舒是练武的,但他对地下拳场这种地方实在是没什么好印象。
像他这种意志力极其坚定的人,在这种能让一般人热血沸腾的地方只会觉得烦躁。
但有的人就是喜欢见血的。
下面打拳,上面下注。
三家都是带着自己的人来的。
到最后周韩深赢了,酒井淳输了。
北原悠太俯下身在酒井淳耳边说话。
酒井淳笑了笑,脸侧的疤痕蠕动,“真是让周先生见笑,家里孩子不懂事,想亲自下场比试,不如我们再来一局?”
周韩深怎么可能露怯,他要让酒井淳心服口服。
上一句周韩深的人险胜,一身的伤,自然不能再上场,他身后的陈冬很有眼色,自己请命。
“哎,”一旁骨头都要坐散了的贺舒突然出声,“韩深,别欺负人家的小情人啊,冬子靠这个吃饭的,你让他去是不是有点欺负人了?”
陈冬往外走的脚步一顿,回身等着周韩深的指示。
周韩深心里正不愉,听他出声,缓缓笑开,“哦?你有什么提议?”
“一个不成熟的小建议。”贺舒嘴角勾着若有若无的笑意站起身,他直直地看向酒井淳,抬手一个扣子一个扣子解开西装外套,然后把它丢在沙发上。
西装和上好的真皮沙发发出一声轻微好听的布料摩擦声,从始至终比贺舒还要沉默的酒井一郎抬起头,他幽深的目光落在贺舒身上,喉头微动。
贺舒说:“我来。”
周韩深不置可否地一偏头,看向酒井淳,“酒井先生觉得如何?”
现在没谁不知道贺舒是周韩深的爱人,酒井淳不由一哂,“这不太好吧,北原这孩子下手没轻没重的,真伤了贺先生反而不美。”
周韩深一听这话,似乎有点犹豫,他摸着左手手腕上的腕表,眉头皱起,“这……巍然自然是要更金贵些,一些阿猫阿狗是比不得的。”
酒井淳额角一抽,北原悠太袖子里的手慢慢紧握成拳。
贺舒闻弦歌而知雅意,当即手一甩,“情人和保镖打有什么看头?情人和情人打才有趣——”
“怎么?”贺舒朝正抬头看他的北原悠太一挑眉,“不敢?”
北原悠太不屑地轻嗤一声。
酒井淳脸色一沉,叱道:“北原!”
北原悠太收起外露的表情,又恢复刚才木头人的样子。
周韩深将不善的目光从北原悠太上身上收回,看向贺舒的时候又变成带了宠溺的无奈,“别什么人都拿来和自己比,真出意外了心疼的不还是我?听话。”
贺舒翻个白眼,直接解开衬衫领口的扣子,他动动被束缚得有些僵硬的脖子,直接单手一撑看台栏杆,干净利落地越了出去。
他站稳回身,因为刚才的动作散开的领口下露出大片精致的锁骨,他混不在意地半眯起眼睛,朝北原悠太勾勾手指。
——他整个人都在光下耀眼极了,不像要去打架,倒像是要给杂志拍封面。
北原悠太已经忍他到极致了,但还有一线理智看向酒井淳等他指示。
酒井淳则等着周韩深自己下决定。
周韩深垂下眼思索片刻,妥协地叹气,他看向北原悠太,神情亲和,眼里却带着浓重的警告,“巍然小孩子脾气,便麻烦你多照顾了。”
北原悠太等得就是他这句话,他猛地站起来,冷着脸硬邦邦地一点头,直接伸手一扯把身上深蓝色的和服脱了。
他里面上身什么都没穿,这一脱白净匀称的骨肉立时暴露在空气中。两旁的侍者捧着他的剑道服上前,北原悠太一转身,他背后那鲜红如血的大片杜鹃花刺青从他脖颈开始一路向下,纠结靡丽的花藤缠着他的腰椎把枝杈伸入他若隐若现的腰窝之下,都不用看就知道那底下会是怎样的旖旎风光。
酒井淳的赞赏的眼神落在他的后背,他拉拢着眼皮,右手轻轻摩挲一把沙发扶手,神情有一瞬间的飘忽,似乎想起了怎样令人色授魂与的美景。他微微一笑,扭头看周韩深,“这可是我的杰作,除了北原还没人有这个殊荣,周先生若是喜欢,我倒是可以帮忙。”
“中国有个词叫,浑然天成,”周韩深面上一笑,心里暗骂他变态老色鬼,“巍然那么完美的人,我可不舍不得破坏。”
这么刺激的场面比试台上的贺舒自然也看见了,他强忍住骂街的冲动,心说这北原年纪轻轻长得又好看为了讨好酒井这老家伙也有点太拼了吧?这么倒霉,一会儿要不留三分力?
北原悠太显然是不需要的,很明显他以这一身杜鹃花为荣,特意展示给在场所有人看,尤其是贺舒,他穿上衣服之后甚至朝贺舒睇过一个得意的眼神。
贺舒:“……”
北原悠太跳下看台走到贺舒对面,他微微凑近一点用只有他们俩能听清的声音,口齿不甚清晰地说:“我、不会、留情、的,怕就、滚下、去。”
贺舒看着比自己矮了半个头的北原悠太,乐了,扭头冲下面的人喊:“我记得不是有那什么拳击手套吗,送上来一副。”
北原悠太直接讥讽地笑出声,“我、可不、用这个。”
贺舒转回来,他微微偏头,猛地靠近北原的脸,噙着笑说:“小家伙,别不识好人心——”
他盯着北原的眼睛,眼底的冷意如雪崩般滚滚落下,转眼寒霜满面,贺舒的嘴角挑起一个轻蔑的弧度,他张嘴一字一顿吐出后半句话,明明是最轻柔不过的一句话,却像最尖锐的针狠狠刺进北原敏感的神经——
“——不然我一个没收住,把你打死可怎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