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命定的缘分?
沈迢安忽然弯唇:“世子兴许说得对呢。”
“你……”燕止危生出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憋屈感。
他气得发笑:“前世今生这种话,你自己留着欺神骗鬼和哄小孩子去。
阿虞已经是我明媒正娶的妻,这辈子同你都不会再有任何干系。
你所谓的缘分,不过是你单方面的强求罢了。”
沈迢安冷眉冷眼地看着他,声音压得极低:“世子没了,她不就成我的了?
我不介意她与世子有过一段过去,世子也不必再拿别的话激怒我,这些对我根本无用。
只要我愿意,我有的法子得到她。”
“你敢!”燕止危气得发丝都差点竖起来:“我看你是在做梦!”
沈迢安唇角动了一下。
燕止危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眸底怒火中烧:“你以为,只有你想杀我么?
你怎么知道,我不想对你除之而后快?”
沈迢安冷然:“如此,不妨再立生死状,再光明正大打一场。”
再打一场?
燕止危又气又笑:“激将法对我没用,我是不会再上你当的!
我已经得到阿虞了,凭什么要再跟你打一场?
你真当我蠢,觉得我好骗是么?”
“世子难得有自知之明。”沈迢安应道。
燕止危又冷嗤了一声。
他看了一眼桂树下娴静的人影,低声看着沈迢安:“放过阿虞吧。
你若心中当真有她,就不要再来打扰她。
本世子管不了你什么前世之缘,只知道要珍惜和守好眼前的人。
阿虞和我在一起,每日都活得很轻松开心。
你有把握,把她抢走之后,能让她比待在我身边更开心么?
她为何如此不喜你,你心里当真一点数都没有么?”
沈迢安抿唇。
燕止危轻嗤了一声:“你装了一肚子的墨汁,比旁人都要聪明,心中又怎会没数呢?
你心知,你与她是追求全然两样的人,你给不了她想要的,但你从来不敢正视。
所以,你才会偏执地觉得,只要我死了,阿虞便会和你在一起。”
沈迢安唇角微动:“她只是对我有误会……”
“是么?”燕止危提高了音量。
他这一声,引得温知虞和郭心蓉纷纷抬头朝这边看过来。
温知虞目露担忧。
燕止危呲牙,朝她灿烂一笑。
温知虞眉头动了动,终究展开,回以他一个温柔明媚的笑。
燕止危:“嘿嘿……”
沈迢安薄唇紧抿。
他看向温知虞,冰凉的琉璃眸里又渐渐浮起一层薄薄雾色。
她做过他一世的妻,却从未对他露出这样的笑。
在他的记忆里,在他面前,她永远都是淡淡的,就连平日里的关心,也是疏离又冷淡。
他曾经觉得,那样刚刚好……
沈迢安指尖掐进掌心,声音依旧冰凉:“在下还有要事在身,多不奉陪。
改日,再亲自登门拜访世子。”
燕止危拧眉:“这就要走了?”
他还没说够呢。
沈迢安对桂树下的温知虞和郭心蓉淡淡地拱手行了一礼,一言不发地往院门走去。
“沈大人。”温知虞开口叫住他。
沈迢安脚步微顿,回身:“郡主?”
温知虞站起身,缓步朝前走了两步,站在桂树枝下看向他:“劳沈大人转告翰林学士一声,林焕的遗孀与遗孤,已由我与世子照看了。
逢春弱冠之前,他们母子的一切花销,包括他的学业支出,皆由我来出,不必再劳烦朝廷与翰林院了。”
沈迢安眸色深了几许:“你对他,可真好。”
比对他……要好上干万倍。
温知虞淡淡瞧着他:“沈大人慢走。”
沈迢安深深看了她一眼,抬脚出门。
等人影彻底消失在院外,椅子传来一声闷响。
不知时不时动静惊着了摇篮中的小逢春,他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温知虞扭头:“心蓉?”
郭心蓉脸上和唇上没有一丝血色,捂着心口,神情痛苦地滑到在地上。
温知虞连忙过去将人扶起来。
燕止危转身吩咐侍从:“快去府中将陆参带来!”说着大步走到摇篮边:“阿虞,小逢春没事。”
温知虞看了眼靠在她肩头的郭心蓉,又看了眼摇篮:“那就先别管他了。
你去屋中找找,我前两日让人送了根人参来,你将人参切片后,煎一碗水送来。”
燕止危瞠目结舌:“可是……我不会啊……”
从小到大,他别说熬煮参汤了,他连厨房都未曾进过……
都怪方才出门太急,连侍女都未曾带一个来。
温知虞蹙着眉头,一边帮郭心蓉按压着小拇指指尖,观察着她的反应,一边吩咐:“灶是热的,添点干树叶和柴火进去。
锅中加水,将参片放进去熬煮即可。”
“我试试啊。”
燕止危起身。
郭心蓉虽独自带孩子,屋子却是收拾得极为干净,东西也都分门别类地收纳好。
进门,燕止危便瞧见了左边木架上摆放的各类药材和补品。
他走上前翻找两下,举起一个长方形的小木盒:“阿虞,找到了!”
温知虞松了口气。
她低下头,观察着怀里的人。
大抵是过于痛苦,郭心蓉无意识地咬着唇角,手指紧紧抓着衣服。
睫毛上,都沾上了泪珠。
温知虞低声询问:“心蓉,你能听见我说话么?”
郭心蓉轻哼了一声。
随着日头逐渐升高,温知虞有些焦急,不挺地按摩着郭心蓉的少冲穴。
这是她先前治心疾时,太医教给她的法子。
檐下的灶台前,燕止危也在忙碌着。
灶上,正煨着一壶温水。
燕止危揭开盖子瞧了一眼,见水和壶都是干净的,便拎起旁边的土罐子:“阿虞阿虞,可以用这个罐子煮参汤么?”
温知虞看了一眼:“可以。”
于是,燕止危手忙脚乱地将罐子放在灶上,又拿碗量了一碗温水倒进去。
盖上盖子后,才猛地想起,人参还没切片。
于是,他又围着灶团团转,到处找刀。
忽然,他“哎呀”了一声。
温知虞连忙看过去:“怎么了?”
燕止危从灶台旁仰头,灰头土脸地举起一个罐子:“我把蜂蜜踢倒了。”
温知虞眼皮跳了跳。
这时,怀里的人动了动。
郭心蓉痛哼了一声,艰难地睁眼,声音低若蚊蝇:“郡……郡主?”
温知虞欣喜:“心蓉,你醒了?”
郭心蓉唇角动了动:“我……我没事……只是有些许不适……”
温知虞松了口气,正要说话,忽然愣住。
恰好这时,燕止危抓着人参,探头问:“阿虞……”他愕然:“心蓉你……”
鲜红刺目的血,顺着郭心蓉的唇角蜿蜒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