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知虞发誓,她今年都不会准许燕止危再碰鹿肉,一片都不行。
什么鹿血酒、鹿茸之类的,更是想都别想。
这辈子都不可以碰。
中秋日,温知虞没能按时下床。
早起,映桃浅杏和颜九坐在院子里的凉亭里一起吃早饭。
颜九夹着一个包子:“几点了……还不起……”
“厨房派人来问了几次了……”浅杏搅动着碗里的肉未香菇粥。
映桃喝尽碗中的最后一口粥,放下碗筷漱了口:“热水已经烧过两遍了。”
颜九用筷子戳起包子:“入秋了,水就是凉得快,嘿嘿……”
浅杏看了他一眼:“你有话就直说,少拐弯抹角。你不就是想说,需有个人去唤世子和郡主起床?”
颜九戳着包子:“那倒是没有……”
“是么?”浅杏问:“早上还未起身,我便听见信鸽落在窗沿的声音。
接着,就听见你起身去喂鸽子。
你敢说,那鸽子不是京中来的?”
颜九一口将包子塞入口中,腮帮子高高鼓起,就连眼睛都被挤小了许多:“你窥探我?”
浅杏惊得瞪大眼:“少自作多情了!谁窥探你了?你是银子还是金子,我犯得着窥探你?”
颜九夸张道:“那你是在窥探我攒的银子?”
浅杏:“……”
浅杏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映桃则在一旁忍笑。
这时,紧闭的房间门忽然被从里面拉开。
燕止危披着一件招摇的蓝色刺绣锦袍,散着乌黑如墨的长发,对着院子就道:“大清早地嚷嚷什么?
再吵,这个月的月银全部罚光!”
映桃起身行了一礼:“世子晨安,是先传热水,还是先传早膳?”
“热水。”
丢下两个字,燕止危又把房间门紧紧关上。
院中,颜九和浅杏面面相觑。
映桃收起自己用过的碗筷:“好了,别斗嘴了,我先去唤人把热水送来,你们收拾好后去传早膳。”
浅杏瞪了颜九一眼:“都怪你,害我差点被扣月银。我要是被扣钱,都是你的错。”
“是只扣你的,不扣我的么?”颜九端起剩了大半碗的粥,一口喝光:“快吃,别磨叽,吃完把托盘给我。”
浅杏又瞪了他一眼。
屋内。
燕止危关上门后,边走边踢掉鞋子,光着脚走到床边,钻入被窝。
温知虞被冻得一个激灵。
她抓紧被子,睫毛抖了抖。
忽然,一口温热的气息吹在她眉梢。
燕止危笑盈盈的生硬从头顶传来:“知道你醒啦,别装睡了。”
温知虞认命睁眼:“浅杏和颜九又在院子里拌嘴了?”
“可不是么?”燕止危侧身对着她而躺,手掌撑着下颌:“阿虞,你今日……”
他话说了一半,止住了。
温知虞没等来他下一句,便问:“我今日怎么了?”
燕止危呲牙,笑盈盈道:“你今日真好看!”
好看?
现在么?
脸也未洗,发也未梳,被他折腾了一个半时辰,下半夜才睡,能好看到哪里去?
温知虞问:“我眼下有淤青么?眼里有红血丝么?”
燕止危摇头:“没有,一点都没有。”
“真的?”温知虞将信将疑。
燕止危用力点头:“为夫从不骗你。”
为夫?
温知虞原本还算平静的面容,瞬间被打破。
她脸上浮现一抹粉红:“世子说这话时,心里不虚么?昨夜你才骗过我。”
昨夜?
燕止危轻咳了一声:“昨夜情有可原,我是醉了,不太能控制自己。”
“又骗我。”温知虞伸手拉被子将自己头捂住:“说好的一次,结果呢?
我今日腿软又腰酸,浑身都乏力得厉害。
若是搞砸了中秋宴,回头京中的长辈们问起,会很丢人的。”
她难得撒娇,燕止危根本招架不住,心都化为了一汪蜜。
他凑过来,连同被褥一起拥着她:“长辈们活了这么大年纪,宫变都见识过了,哪里会因为这点小事笑话你?
昨夜,是我的不是。
你若是觉着困,就多睡会儿,午膳时我再唤你起身可好?
若还是难受,我就让人将午膳送来房中,我喂你吃,晚上,再将你抱去画舫。
如今的我,力气可大了,轻松便可抱着你来去自如……”
他像个话痨,凑在她耳边说个没完。
温知虞终于忍不住,将头从被褥里伸出来,凑上来堵住燕止危喋喋不休的唇。
燕止危弯了眼睛,眼底带笑回亲过来。
片刻之后,两人都已气喘吁吁。
他问:“阿虞,你还有力气么?”
温知虞:“……”
她警惕地看向燕止危:“世子想做什么?”
刚睡醒不久的她,眼睛还有些湿漉漉的,格外明亮,警惕时的模样,倒有几分像受了惊的小鹿。
燕止危喜欢得不行。
他起了逗弄的心思,但又觉舍不得。
“好了,不逗你了。”
燕止危笑着凑过来,拿微凉的鼻尖轻蹭了蹭她的鼻尖:“我的意思是,你若没有力气,我便抱你去隔壁沐浴更衣。”
他本来做好了会被拒绝的准备。
温知虞却道:“好啊。”
于是,颜九带人送热水进院子时,恰巧看见他家世子抱着世子妃出门来,往隔壁去。
颜九迈入院门的一只脚急急刹住,退了出去。
身后的侍从被吓了一跳,腿撞在水桶上,被热水溅了一身。
侍从问:“怎么了?”
颜九抬手遮住眼:“把桶放在这,你们先退下,等下我自己拎进去。”
侍从不明所以:“辛苦颜侍卫。”
颜九挥了挥手。
很快,燕止危便亲自出门来,站在檐下唤人:“颜九,把热水拎进来。”
颜九任劳任怨送水。
中秋日,晴空万里。
架不住燕止危的央求,温知虞也难得地穿了一袭颇为艳丽的蓝色衣裙,又化了个明丽妆容。
午膳后,还补了个妆。
“今日,城中热闹极了。”燕止危道:“听说新虞来了个杂耍班子,今日有百戏表演。
我派人提前买了座儿,收拾妥当了早些出门。”
百戏?
温知虞道:“上一次看百戏,应当是幼时的事了吧?”
“你说的是太后五十寿辰那年,在云香山行宫看的表演么?”燕止危道:“那年,我才十岁,你才八岁呢。”
温知虞唇边噙起一抹笑:“那次,世子曾送过我一个礼物,还记得么?”
礼物?
燕止危恍然:“你是说……”
“鸟蛋,一只煮熟了的鸟蛋。”温知虞道:“然后,世子伙同庭瑞一起骗我。
你说,那只鸟太调皮,快要出壳了,在蛋里动来动去,从窝里掉下来了。
但你很忙,暂时没空孵它,就请我帮你把它孵化出来,你晚点来找我拿鸟……”
燕止危震惊:“你居然知道那个蛋是煮熟的?”
“唔,原本不知道。”温知虞含糊:“但是,有人特地提醒了我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