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一出声,那边的被子陡然间就倒了下来。
然后她就听到玉如琢轻咳了几声,“你……你没睡啊”
“我……”谢颂华一时没反应过来他这话是什么意思,疑惑问道,“你在做什么”
虽然看不见,可他到底是个大男人啊!
玉如琢又轻咳了一声,然后谢颂华就听到轻轻一声响,床边上就多了一个小玉瓶,“这个药是暹罗国进贡的,比卓院使给你用的好。”
他说完又像是想要解释什么似的,加了一句道:“原本是想着你现在不方便,这药也不好叫你的丫鬟们知道,所以……”
谢颂华顿时明白过来,“你是想偷偷给我上药啊”
说完才想起来,按照玉如琢这个性子,怕是不会承认,毕竟在这个时代,这完全涉及到男女授受不亲的范畴了。
“嗯。”
这轻轻的一声,倒是让谢颂华惊讶了,他竟然直接承认了!
“那你叫醒我不就得了!”谢颂华当即立刻道,还转而就将被子给掀开了,露出自己两条腿来,“不过上头裹了纱布,你待会儿还得重新给我裹一道,纱布就在旁边那抽屉里。”
屋子里静谧了几秒,玉如琢的声音才再一次响起,“知道了。”
谢颂华努力自己撑起来,好一会儿才气喘吁吁地半靠在床上,然后想要弯腰去拉裤管,却发现自己因为直挺挺地跪了太久,整个腰板都疼得厉害,跟本没法弯下去。
“别动,我来。”
玉如琢轻声说了一句,然后便轻轻地将她两条裤腿拉到膝盖以上的地方。
等了好半晌,都不见他再有半点儿动作,不由疑惑道:“玉如琢”
“啊!哦,好!”
谢颂华愣了一下,然后试探性地问道,“你……不会是害羞了吧”
不等他开口,她便解释道:“咱们俩这关系,其实也不至于!不过是朋友之间的互助而已,你别多心,我也不多心,就啥事儿也没有了,再说了,这也没有其他人看见,咱们自己心里坦坦荡荡的就行,对吧”
谢颂华一边宽慰他,一边在心里念叨了一句,真是封建礼教害死人。
这算什么,不过是上个药而已,伤得还是膝盖,根本完全不涉及嘛!
“嗯。”
玉如琢大约是终于做好了心理建设,这才轻手轻脚地替她换起药来,谢颂华已经习惯了这看不见的隐形人的行为,只安静地看着他的动作。
一会儿又觉得这屋子里实在是太安静了,便随意找了个话头,“你……今天一直在么”
“嗯。”
得到了他的答案,谢颂华又觉得有些尴尬了。
“是……还觉得我在犯蠢么”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问,好像是下意识地就问出了口,问完了又觉得这个问题才是真的蠢。
果然,玉如琢选择拒绝回答。
谢颂华只好瘪了瘪嘴,想起别的事情来,“你……”
“不是觉得你蠢,只是觉得……”
他顿了顿,“不管是为了什么事,都不值当用自己的健康去达成目的。”
谢颂华闻言抬眼看向他的方向,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点头道:“你说的对,虽然是真的生气,但也确实不该为了一时意气这样倔强,下次我尽量多想想。”
“下次你还是会如此。”
听到他这毫不犹豫地接过去的话,谢颂华挑了挑眉,“为什么这么说”
“要不然,拭目以待。”
他说着,从柜子里拿出了纱布,又仍旧一圈一圈和原来一样,替她将两只膝盖重新裹上,有把被子盖好了。
“好了,你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好好休息,什么都不要再想了,你家里的事情,自然有其他人去处理。”
谢颂华连忙道:“你要走吗”
这话倒是将玉如琢给问愣住了,“额……不走。”
见他迟疑了一会儿,谢颂华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这话似乎有些暧昧,才想要解释一句,他却已经回答了。
这对话倒像是她舍不得他走似的,应该大概……这个直男不会这么理解吧
谢颂华回过神,让自己脸上的神色认真起来,“我是想说,那日在长公主府里,你后来有没有找到谢淑华我总觉得那日她应该是去做了什么。”
“你就不能好生养休养几天”
语气里竟然有两分责备的意思,谢颂华举手投降,“好好好,我先不问了,那……那我睡了。”
“嗯。”
谢颂华傻眼,“嗯”是什么意思
她要睡了,他不是该说他出去么
就算是个新时代的女性,好像这样在一个男人面前睡觉,也不大好吧
万一她睡觉说梦话磨牙呢
犹豫了好一会儿,她还是决定不开口赶人了,横竖这个人她是看不见的,就当他不在好了。
再想想,在后世,若是她生病了,关系不错的男性朋友在病房陪陪床,好像也不是太过分。
不对,一般陪床的要么是亲戚关系,要么是男女朋友,再就是夫妻关系,这……
不行不行,谢颂华在心里摇了摇头,不能再想这事儿了,睡觉睡觉!
到底还是身体诚实,损耗太大,倒不用她费多少心力就自然而然地睡着了。
且还一觉就睡到了大天亮,兰姑姑她们已经在屋子里蹑手蹑脚地忙活开了。
宴春台照旧十分热闹,各房各院的人,轮流过来探视。
就连一向不怎么出门的谢琼华都来了。
谢颂华倒是先看了看她的脸色,见她气色还不错才放心下来,“我这只是看起来厉害,实际上并没有什么大事儿,大姐姐身子不大好,这刚下过大雨,不用急着过来的。”
谢琼华皱着眉头看了看她,好一会儿才道:“既然觉得心里不舒服,索性就直接闹出来便是,这般行径,着实算不上聪明。”
昨天的事情,谢颂华已经被指责了好几次了,但是怎么也没有想到谢琼华竟然也会这么说,因而也有些惊讶。
谢琼华似乎有些不大习惯,坐了一会儿就直接起身了,“我那里别的没有,托我这身子的福,药材倒是应有尽有,方才我让人给你包了几包过来,你自己懂点儿岐黄之术的,自己拣着能用的用吧!”
谢颂华知道这位谢家大姑娘,身子虽然弱脾气却厉害得紧,因而对她这般语气也不甚在意,反而笑着道:“那就多谢大姐姐了,对了,等我好了,若是姐姐信得过,不如让我替你看看,不管什么病,一势儿去了根才好。”
谁知谢琼华一听这话,却立刻拒绝道:“不必了,我如今已经好多了。”
说完便直接起身离开了,这个反应,倒是让谢颂华确定了心里的一个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