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耐性再好的人,等了几个小时,也会发飙。
况且,猖獗的日本人,原本就没有耐性。
“川崎老师,我们先去用餐吧。”路承周与川崎弘转了一圈回来,见那个酒井还守在车边,连忙说。
“不必了,你去问一下,到底能不能进去?”川崎弘强忍着怒火,冷冷的说。
如果这事发生在日军控制的区域,学校都会被铲平。
路承周再次去交涉,得到的回复是,今天不能参观,让日本总领事出面,由英国领事陪同参观。
这个回复很官方,川崎弘虽然恼怒,可在英租界,他奈何不了振华中学。
“回去吧。”川崎弘盯着振华中学的校牌,仔细看了会,转身走进了车里。
“老师,我再去沟通一下,一定可以进去的。”路承周跑到车边,焦急的说。
“不必了,你这段时间,注意一下这个振华中学。他们的特别班,招收的都是反日学生。还有这个校长,更是顽固。”川崎弘摇下车窗,用日语向路承周轻声说。
“嗨。”路承周恭敬的说。
直到川崎弘的车子开走,路承周才转身离开。
川崎弘眼里,带着一股怨恨,路承周突然很为振华中学担忧。
幸好振华中学在英租界,要不然,学校别想再办下去了。
“玉珍,你看那边,是不是路承周?”曾紫莲与马玉珍手挽着手走出校门,眼尖的曾紫莲,突然看到了路承周。
“他来干什么?”马玉珍蹙起眉头。
曾紫莲没有回签,拉着马玉珍,朝路承周走了过去。
“路警官,今天什么风把你吹到这里来了?”曾紫莲笑吟吟的说。
“执行公务,陪几位日本友人参观贵校。”路承周其实早就看到他们了。
原本骑着自行车就能走,故意多待了几分钟,果然等到她们出来了。
“日本友人?”马玉珍妙目怒睁,日本从来就没有什么友人,他们是侵略者,是敌人。
“怎么没看到你进来呢?”曾紫莲奇怪的说。
“被挡在外面了。”路承周苦笑着说。
不得不说,振华中学的校长胆子很大。
当然,谭天君是工部局董事,又是一位正直的中国人,不把日本人放在眼里也正常。
“就应该这样。”马玉珍听到结果,终于笑了。
“你们出来,是不是想到外面吃饭?”路承周看了一眼时间,问。
“是啊,怎么,路警官要请客?”曾紫莲笑着说。
“两位漂亮的小姐赏脸,是我的荣幸。”路承周微笑着说。
“路警官这么大方,谁要是嫁给你就有福喽。”曾紫莲不容马玉珍拒绝,马上说道。
“是吗?曾老师结婚了没有?”路承周看了马玉珍一眼,突然问曾紫莲。
“怎么,你问这个,是不是有所指?”曾紫莲不像马玉珍,她的目的性很强,热情地迎着路承周的目光。
如果马玉珍不拒绝,她不介意与路承周进一步发展关系。
路承周原来参加过军统,现在成了日本特务,还是宪兵分队情报一室的主任。
与路承周搞好关系,不仅可以掩护她的身份,还能从路承周处获取情报。
“只是好奇。”路承周连忙将头偏开,他在这方面,几乎没有经验可言。
“路警官,你现在是一个人住么?”曾紫莲带着路承周、马玉珍走到附近一家酒楼,要了个包间,落座后,问。
“现在,不是。”路承周犹豫了一下,他现在确实不是一个人住了。
杨玉珊自从搬到他家后,很快融入进来,每天家务搞得井井有条,有时候还在家里做饭。
比如说休息日,只要路承周不外出,肯定能吃到她做的饭菜。
只是,路承周很少回去吃饭,自从她在家里做饭后,更是从来没有吃过。
“跟家人在一起?”曾紫莲又问。
“他父母双亡,还有什么家人?”马玉珍听到路承周不是一个人住,也很是好奇。
“一个朋友,暂时没地方落脚,临时住在我那里。”路承周解释着说。
刚开始,他还没明白曾紫莲的意思。
但曾紫莲问他是否一个人住时,路承周马上明白,曾紫莲的用意了。
不就是想打探杨玉珊的消息么?
这几天,杨玉珊的行踪基本上固定了。
白天都待在宪兵分队,晚上等着路承周一起回家。
只有早上去上班时,才是一个人。
军统如果要制裁她,早上是最好的机会。
只是,都十来天了,军统依然没有行动。
“男的还是女的?”曾紫莲又问。
“女的。”路承周老实的说。
“孤男寡女同处一室,路警官,你很不老实嘛。”曾紫莲似笑非笑的说。
“只是朋友,曾老师可不要多想。”路承周解释着说。
“让人家住到家里,想必不是一般的朋友。”马玉珍心里,突然翻起一股醋意。
原本,她觉得,自己不应该再关心路承周的事情。
路承周与其他女人同处一室也好,哪怕同居也罢,都与她无关。
可是,听到路承周说出“女的”这两个字时,她心里非常不舒服。
好像气管突然被人捏住,呼吸突然变得不顺畅。
“真是一般的朋友,她只在我那里住半个月,马上就要搬走了。”路承周解释着说。
“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事实,你就算不解释,我们也能理解的。”曾紫莲笑嘻嘻的说。
“你们要是不相信,我也没办法。”路承周苦笑着说。
“口说无凭,想让我们相信,除非让我们亲自去看看。”曾紫莲突然说。
这个,才是她的真正目的。
除了近距离观察杨玉珊外,她还想参观路承周的家。
熟悉敌人的居住环境,是她这个情报组长的责任。
“没问题啊,欢迎晚上来我家作客。”路承周笑着说。
下午,路承周特意给杨玉珊打了个电话,叮嘱她按时回去,晚上有朋友要来。
路承周与杨玉珊,都是宪兵分队的特务。
他们晚上,原本都要工作。
既然家里有客人,当然要表现得正常。
否则,别人都按时回家,他们却要晚上九点、十点才到家,岂不令人怀疑。
不管曾紫莲、马玉珍是否知道杨玉珊的身份,该做的还是要做。
三个女人一台戏,还真是没有错。
晚上曾紫莲和马玉珍登门后,很快与杨玉珊聊得火热。
路承周这个真正的主人,反而成了端茶倒水的服务生。
路承周在家里招待客人时,金连振在维多利亚医院,与万国兴的交往,终于取得了重大进展。
“中山队长,万国兴的伤好得差不多了,他想离开医院,想让金连振帮忙。”闻健民兴奋的说。
万国兴之前因为身上有伤,就算有机会离开医院,也不敢离开。
炎症没有治好,如果强行出院,反而是找死。
万国兴出院后,肯定要找组织的。
只要他找到了组织,等于宪兵分队也找到了组织。
也就是说,闻健民的计划,很快就要成功了。
想想很快就能立功,闻健民岂能不兴奋呢。
“你要注意,万国兴很狡猾,不要被他耍了。”中山良一提醒着说。
下午,他接到了川崎弘的电话,提醒他,针对万国兴的计划,一定要注意。
“万国兴对我的人非常信任,他告诉金连振,要联系的是河北省委。”闻健民不以为意的说。
他知道,这肯定是路承周在背后捣鬼。
路承周不但不干事,还要阻止他干事,这样的人,怎么能当情报一室的主任呢。
可是,只要找到河北省委,就能堵住所有人的嘴。
“河北省委?”中山良一没想到,万国兴的身份竟然这么重要。
“中山队长,我想派金连振顺势打入共产党的组织。”闻健民雄心万丈,想通过万国兴,将河北省委一举捣毁。
“不错,通过万国兴,我们只能管中窥天。派人打入他们的组织,才能获得全面的情报。”中山良一缓缓的说。
闻健民对行动结果很乐观,为了让万国兴顺利出院,还给金连振准备了一笔活动经费和一辆车子。
天刚刚亮的时候,金连振开着车子到了维多利亚医院,带走了早就准备好的万国兴。
“我们现在去哪?”金连振等万国兴上车后,问。
“先找个地方住下来吧,去国民饭店吧。”万国兴不动声色的说。
这段时间,他与金连振交手,今天今天到收获的时候了。
“是。”金连振知道,国民饭店确实有共产党在活动。
国民饭店虽在法租界,可金连振没有多想,开着车子拐了出去。
在金连振的车后,闻健民带着宁明等人,开着另外一辆汽车。
“主任,他们这是要去法租界啊。”宁明负责开车,他看着金连振的车子,朝着中街而去,很是诧异的说。
“不管去哪里,跟上去就是,注意,不要跟得太紧。”闻健民叮嘱着说。
有金连振在身边,就算万国兴耍花招,也不用担心。
金连振的车子,停到了国民饭店,两人下车后,去开了间房。
没过多久,金连振就独自出来了,闻健民派人把他叫过来。
“闻副主任,万国兴住在206房间,他想吃饺子,让人下来买。”金连振说。